「不要再和我提這個。」
莫嶼嫻心情惡劣的掏出皮包裡的涼煙及打火機,抖著手將煙點燃,放進口中輕吐了一口氣。
「我說過我是愛你的,所以這些日子來,我一直試著要補償你,想重新和你在一起,可是你——」
「重複的話就不用說了!我真的不想聽!」夏牧威不耐且不客氣的打斷她,在他瘦削滄桑的臉上,除了漠然還是漠然。
莫嶼嫻頓了頓,挫敗的閉閉眼,狠狠的又抽了幾口煙。
「沒有了我,你照樣可以過你絢爛的生活,不會再有人過問你的私事,你愛和誰上床就和誰上床,這樣有什麼不好的?!」
靜寂半晌,夏牧威冷不防迸出這麼一句。顯然地,他仍然記恨,他仍然恨透了當初她欺騙他腳踏兩條船的事。他自認不夠寬大也不打算回頭,對她付出過的感情,就當潑出去的水,即使收不回也早蒸發不見。
出乎意料的,她沒有因為他無情的一番話而惱羞成怒,也沒有失控的作出任何回應。她深吸了一口氣,試圖鎮定的從床上站起。
「我下個禮拜五要到台中出差,需不需要替你帶些什麼回老家?」
「你是個大紅人,應該不會有時間經過我家的,謝謝你的好意。」
「我到時會帶些上回去金門時買的貢糖及高粱酒,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不理會他適才說了什麼,她照舊自說自話。
「嶼嫻,用不著再對我好了,我是說真的,因為不論你作了多大的讓步,我都不會動搖我的決心。」停下手中的動作,夏牧威這回是真的凝視著她,或者也可以說,他的目光定住了她。
「在你心中,難道真的對我一點留戀也沒有嗎?」
「我是個容不得背叛的男人,既然你有別的選擇,我願意自動退出。」他冰冷兼苦澀的一笑。
「我說過,我和顏鈺典只是玩玩的,從沒有當真!你就當是我過去交的男朋友一樣,別放在心上好不好?」她禁不住哀求他。
這一刻,夏牧威是真的厭煩了。雖然他愛過她,可是當愛情變成了醜陋的謊言,他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容忍的。
「下次你再來,我連門都不會開的!」他無情的下了逐客令,冷冷的將目光收回。
「不管你有多麼無情,我都不會放棄再來找你的!」她信誓旦旦的朗聲道。
不管要碰多少次釘子,她都不要再輸掉他。
夏牧威只覺得頭痛欲裂。她的來去像根針,刺進心坎裡又狠狠拔出,來去都是痛楚。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的存在才不再具有影響力?
☆ ☆ ☆
「呼——」輕吁了一口氣,蔣郁芹橫著手臂擱在水泥牆上,眼睛明亮、唇帶微笑的望著頂上那片嶄新星空,突然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從今天起,她可以過屬於自己的生活,不必再擔心那些紛擾糾纏。
轉身彎腰開始晾衣服,她心情愉快的哼著歌兒,將衣服有條不紊,排列整齊的掛到竹竿上,彷彿這是件有趣的事情;直到有個陰暗人影晃進了曬衣場,引起她微微的側目與注意。
要不要打個招呼呢?
好歹自己是個新房客,跟左鄰右舍保持友好關係是應該的,以後也好有個照應……沒想到她才這麼想,那男人卻已經來到了她面前。
「呃……你……你好……」錯愕中,她有白癡的抽動著嘴角,想故作禮貌而擠出的笑容卻顯得僵硬無比。
夏牧威眉頭輕皺,對這小妮子的態度感到十分可笑。
「這是你的嗎?」
右手一舉,一件黑色超性感的蕾絲內褲在她眼前一晃,惹得她登時滿臉通紅。
「啊!這……」她急忙伸手將內褲搶回,窘迫氣惱的狠狠瞪他。「這當然是我的!」
「我想也是。」他聳肩。
他的理所當然令她杏眼圓睜。這人是什麼意思?!
「不要誤會,我說『我想也是』的意思不是指這黑色內褲肯定是你的,而是因為這內褲丟在脫水機裡,而曬衣場又只有你一個人,所以應該是你的。」他不知道這樣的解釋並不會好到哪去。
「我沒有丟在脫水機裡,我是不小心『遺忘』的!」她咬著牙強調遺忘兩字。
「無論如何,建議你內褲還是直接陰乾就行了,常常脫水只會減短它的壽命。」他很不識相的再補充一句。
「謝謝你的好意!」其實她想說的是:媽你個B!誰要你雞婆來著?
「討論了這麼久,總算聽到了你對我這個拾獲者的感謝。」明明心情不佳,但這小妮子卻讓他忍不住想嘲弄一番。
蔣郁芹懊悔著適才她還天真得想和這人打招呼,如今自己鬧出這等愚蠢笑話,真是情何以堪。「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作作表面功夫。」
他不以為杵的莞爾一笑。「你是這八樓的新住戶?」
「不是!」她也不管內褲還是濕的就塞進口袋裡,反應冷淡的繼續晾衣服。
「也對,我不可能把所有房客都記得一清二楚;不過,如果我以前看過你,我肯定會記得。」
狗屁!她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看來你是不想和我打交道了。不過基於敦親睦鄰的原則,我願意敞開心胸和你交個朋友。」他彬彬有禮的伸出一隻手。「夏牧威,牧羊的牧,威武的威。」
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蔣郁芹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她停住動作斜睨著他,想確定他是不是當真那麼誠懇?
倘若忘掉方纔的不愉快,光憑他真摯認真的眼神,她會相信這個男人該是個好相處的鄰居……猶豫了幾秒,她大方的騰出手來和他用力一握。
「蔣郁芹,名字隨你按音湊字。」她聳肩。
「這麼隨性?」
「反正也不是個好名字。」
「會嗎?聽起來挺夢幻的。」
「夢幻?」她嗤之以鼻的乾笑兩聲。「你如果知道我的命有多麼坎坷,你就不會拿夢幻兩個字加在我身上了。」
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黯然,卻讓夏牧威瞬間就捕捉住。他並不明白何以一個青春年華的女孩會有那樣慘淡的眼神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