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格拉茲敲敲腦袋,那動作像孩子般稚氣,伊南娜忍不住真心笑了。
「沒關係,你每天要認識的人多,當然沒辦法牢牢記住每個人。」
「可是我是西風神,這樣的記憶力實在太差了。」
「神也不是萬能的,不是嗎?」
「話是沒錯,不過……」他搔搔頭,很認真地凝視她。「像你這樣的美人魚,我應該要努力記住的。」
伊南娜的心迅速奔跳起來,想從他眼中找尋話裡的真實度有多少。她很怕他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畢竟他確實有這個條件。
「啊,我想起來了!」他突然叫了聲。
「什麼?」她一怔。
「就是你對不對?上回我來海裡,是你替我帶的路。當我要走時,你還依依不捨地吻了我的衣角。」
伊南娜的臉再度緋紅一片,激動的情緒亦跟著澎湃翻滾。
他想起來了,他果真記得她!
「是吧?就是你對不對?」
她羞愧地點頭,恨不得找只水母來把自己的臉蓋住。
「所以我才覺得你很面熟啊。幸好還是讓我想了起來。」他高興地說,眉毛像把彎刀與笑容成反比。
「你要在這待上七天嗎?」
「是啊,我是風神代表,當然要待上七天。」提格拉茲想想又說:「對了,你是人魚,泳技一定很好,是不是有參加競賽?」
「我?」她尷尬地笑笑搖頭。「我沒有。」
「哦,那真是可惜。」
沉默一會,伊南娜實在不知道能和他聊些什麼,而提格拉茲也已專心地在觀看祭典,她想她還是靜悄悄地離去好了。
沒想到她正要偷溜,他卻突然轉過頭來。
「嘿,伊南娜。」
她嚇了一跳撇過頭來。「什、什麼事?」
「你明天願不願意帶我在海裡繞一圈?」
她睜大眼,對這樣的請求會落到她頭上來難以置信。
「我?」
「是啊,我從沒發現海裡的世界會是如此美麗,它一樣有山巖、有河溝,而且海底的生物都好可愛,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有這個榮幸請你當我的嚮導嗎?」
伊南娜喜出望外地拚命點頭。「當然,我樂意得很。」
「那麼,我明天這個時候在這兒等你。」
「嗯。」她用力點頭。
伊南娜心滿意足、快快樂樂地離開,雖然不時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他,但一想到明天可以與他獨處在一起,她就絲毫不覺得悲傷了。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好,她如此深刻體會。
可是,他適才說也有別的人魚送他東西,那麼,在她們姊妹之中,也有人喜歡他嘍?
真是糟糕,看來她的情敵不少,而且還是以自家人居多。
傷腦筋啊!她猜不透還有誰喜歡提格拉茲,這可怎麼辦才好?
還是先回去和屈荻亞商量商量,否則憑她這顆笨腦袋,就算想個十天十夜也想不出來。
當全海洋都沉浸於「海詠大典」的盛事中,屈荻亞選擇和她的貝塔離開這個過於壅塞的地方,到較遠一處深海去。
她翻騰身軀,瞬間轉變成人身模樣,耳骨上的碧綠色漩渦跳出,化為一根緋玉權杖,紅色的瑩光恰好符合她的髮色。
她閉上雙眼,低聲默念,然後舉高權杖,召集著她的小兵。
不知為什麼,即使最神聖的「海詠大典」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魚兒們依舊齊心遠從四面八方紛紛游至,形成另一場盛會。
像往常一樣,一旦她心情煩雜,便會與這些小兵們同游,與它們心靈相通,共同譜出美麗的舞曲。
她乘坐在貝塔的背上,默契相合。飛散的紅髮像一道傘狀的虹瀑,但偶爾會成波紋飄動,指頭大的小魚在她發間鑽動,細碎的水泡像鑽石閃動著光采,連海星都力爭上游,緊隨在後。
屈荻亞最得意自己的地方就是這個,雖然她不過是一介小小的人魚,但她卻可以讓上萬隻的小兵臣服於她、聽她的指揮,與她一塊悠遊在這藍藍的海洋之中。
也唯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是海底的一份子,甚至她會認為自己是海中的女王,因為她深受海中生物們的愛戴。
這或許就是一種天生的本能吧,她如此深信不疑。
離開貝塔的背上,屈荻亞自在舒服地徜徉在魚群之中,讓它們完完全全包圍住她……
然而屈荻亞沒有注意到遠處已有人見到了這一幕,且大為震驚。
波塞頓與勞瑟歐停在一塊珊瑚礁之後,將適才的一切全攬進眼底。在他們巡視海洋一圈後,一方面奇怪這個區域為何充滿各類魚群生物,一方面納悶它們怎能如此規律地齊舞。
後來他們發現了一隻塞鯨上坐了一名女子,她舉著權杖,儼然是個指揮者。在她顧盼生姿的風采中,有著一股王者的氣勢與風範,彷彿她是它們的女王,它們都是她的子民。
於是當波塞頓乍見到紅髮少女,他整個人都呆掉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非牢記住她的容顏,他真不敢相信那位女王般的少女是她。
可是,一個平凡女子如何在如此深的海中行動自如呢?看來,她肯定不是普通人了。
勞瑟歐見波塞頓看得兩眼發直、一瞬也不瞬的,霎時就明白他們這位海神又迷上了一名少女。他偷偷地歎口氣,知道悲劇又要重複上演了。
「波塞頓,我們還得回到海神堡前的廣場上繼續儀式……」他提醒道。
「瞧見沒?」波塞頓粗聲打斷他。「這女孩美呆了。」
勞瑟歐仔細瞧了幾眼。「美是美,可惜挺傲氣的樣子……哎呀,波塞頓,你老是這個樣是不行的。」
「什麼意思?」波塞頓立即不爽地瞪他。
「意思是,你不能見一個愛一個嘛,而且這個一看就不太可能……」
「為什麼不太可能?」他更凶了。
「因為……」雖然有些害怕,但勞瑟歐還是說了實話。「因為這女的太漂亮了,肯定又不會接受你的求愛的。」
「你又知道漂亮的女人都會拒絕我,說不定她就是那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