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說出來你不信,光是我擱在箱子裡不穿的衣服,就有十幾箱呢。」
「不穿的衣服?」
「就是看不上眼的衣服呀。因為我娘動不動就去布莊做新衣服給我,我根本穿不完。」
看她的模樣還挺傷腦筋的。
「既然這樣,我就勉為其難,你拿些衣服給我穿穿好了。」看著楚媚璃一身綾羅綢緞、絲絨雲裳,其實心底羨慕得很。
「真沒想到你馬上就變得沒骨氣起來,早知道你是這種人,我才懶得和你斗呢。」她一臉不屑的撇撇嘴。又忽地想到什麼。「對了,聽說你很勇敢呢,還刺傷了顏不莒一隻眼睛,好了不起哦!」
「我是命大。」
「確實是命大,還沒有任何姑娘在他手底下逃過一劫呢。」她搖搖頭。「所以這會兒衙門出動了大批人馬在尋找他的下落,畢竟在他受傷時圍剿他,成功機會大得多。」
「是嗎?」耿識涯也參與了吧?
「還有,我要問你,你跟耿大哥究竟是不是真的?」楚媚璃粉臉一正,認真嚴肅的瞪著她瞧。
侯荔毫無預警的收口,輕輕地黯下眼睫。
「放心吧,我不會同你搶的,等我傷好了些,我就得回去了。」
「說些什麼呀,我才不和你搶呢!」她沒好氣的坐到床榻邊。「在我爹爹大壽那天,他已經把我許人了。」
「怎麼,你沒吵沒鬧?」
「我吵過鬧過了,可沒有用。後來我娘說對方相貌端正、人品上等,重要的是家大業大,我這種大小姐脾氣嫁過去才適合。」她難得露出無奈的表情。「我娘說得對,我這麼刁鑽任性,要是嫁給了耿大哥,說不定還得幫忙下廚、幫忙招呼客人、收拾桌面什麼的,那我怎麼受得了?」
「真沒料到你這麼認命。」
「不是認命,是看開了,反正哪,耿大哥從來也沒正眼瞧過我。」這會兒她拍拍皺掉的衣擺起身。「好了,我已經來看過你了,心裡頭也舒坦了些,你就安心養病,我要打道回府了。」
「謝謝你來看我。」她面帶真誠的微笑。
「甭客氣了,要是和耿大哥有什麼好消息,別忘通知我一聲就是。」楚媚璃落落大方的聳肩,說罷便推門離去。
好消息?
還會有好消息嗎?她對著頂上黑壓壓的床幕,不由得苦笑了。
☆ ☆ ☆
佇在侯荔的房外已有半個時辰,耿識涯蹣跚不前,是因心中的結未解,但今晚若不能趁早說個明白,到時和顏不莒奮戰起來,也顧不得她何時會走了。
「是誰在外面?」侯荔察覺外頭有人徘徊。
房內驀然發出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於是,他一挺胸,一揚袖,大步邁了進去。
「還沒睡?」眸光深處的內斂灼切,和臉上的冰冷界分為強烈對比。
「嗯。」經過這些天的休養,她已能安坐在椅上學學女紅織繡什麼的。
對於他的到來,她顯得漫不經心,或者是連回來的折磨已讓她不再期待,即使他出現在面前,她也刻意表現出淡漠的態度。
他的聲音刻板而僵硬。
「我聽娘說你的傷已經好了一半。」
「托你的福,大夫的醫術高明,而大娘也會每天按時餵我吃藥,有他們照顧,我當然好得快。」她牢記著他這些日子的疏遠與遺忘,賭氣的存心暗諷他說過的話。
「你還買了馬?」
「這樣我就可以快些回無偷窩,和我的哥哥們團聚了。」
「看來,你對這裡已經毫無戀棧了。」他苦澀的道,凝視她的眼珠子轉為憂鬱的藍。
「除了大娘和小三子,確實已無戀棧的必要。」該死!她為什麼非得這麼尖酸刻薄不可?
她的這句話,傷得耿識涯極深,然而她避著目光不去看他,也就不知道他的表情是如何的震撼與痛楚。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故作瀟灑的甩用頭。「那麼,往後的日子,就請你好好保重吧。」
強忍著抖顫的手,他一個轉身,突又被她柔軟的身子從後緊緊縛住。
侯荔也不管胸口的傷剛好,衝動的撲上去抱住他的腰桿兒。
她懊惱著他為什麼不肯擺低姿態,為什麼和她一樣嘔氣,難道他不明白她都是在說氣話?
她兩手緊攬著他粗壯的腰身,牢牢黏著他不放,他眼中的冰雪被這突來的一抱給傾盤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深沉濃烈的情感,是他再也放不開的手。
他扶住她的手移轉身子,讓自己立在她的面前,如鷹般牢牢盯著她凝著淚霧的眸子。
在這迷離如醉的一刻,他突然施掌將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貼住他,不再溫柔地放肆需索著她嫣紅欲滴的唇瓣,不斷深探,直到她逸出虛軟的呢喃,兩人也陷於崩潰的熱情中無法自拔。
在他的懷裡,她一點懼意畏怯都沒有,即使是個不經事的小姑娘,在初嘗甜蜜後也顧不得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
於是當他嘎然而止時,她圓睜水漾的瞳孔,煽動著兩扇長睫毛,眼神氤氳迷濛地望著他,好像不希望他就如此離開她。
「識涯……?」
「你在誘惑我。」他粗聲地輕搓著她腫脹的紅唇,忍不住又輕啄幾下。
「嗯?」她歪著臉蛋兒。
「你有沒有想過,當你這樣抱住我,這一生,我就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耿識涯的目光是如此熾熱,她卻不怕被燒傷。
「如果你不嫌棄我是偷兒家長大的人,我當然願意跟了你。」
「你會留下來?」
他這一問又讓她心慌意亂起來。
「我……我不知道。」
她又再度的重擊他的情感。
「你沒有留下來的意思?」眼中的溫度驟降。
「好歹我得先回去一趟,不是嗎?」
「你回去了,真的還會回來?」
「你為什麼不信任我?我看起來像是騙你的麼?」她生氣的推開了他。
因為你永遠不明白我有多麼害怕失去你。
這句未出口的話,只靜靜平放在心中,當它被毒啞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外頭有人急急上樓的腳步聲,緊接著門被重重拍打著,傳來譚玉銘喘息不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