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什麼話,嫌棄你還把你養得這麼大,好心替你找個婆家,這就叫把你趕出家門?」侯立史臉色一沉。
「我不管!我不要嫁人,你們不要自作主張的替我找婆家,而且……而且我什麼都不會,又是跟著一群男人長大,嫁到哪都不會有婆婆喜歡的。」
由於侯立強與君夢弦不在,她少了人幫腔,氣勢自然較弱。
「我承認,在我們這『無偷窩』長大確實讓你先天就差人一截,和一般黃花閨女比起來更佔不上優勢,不過,哼!我就不信沒個男人喜歡你。」侯立史氣死了,她可是他引以為傲的心肝寶貝,就不信沒人願意結親家。
「大哥,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像我這樣,只會落得更不堪的下場。」
「你要是夏這麼想你就錯了,大哥請馬當先托人去問媒,這其中就有幾戶好人家的公子哥知道你這麼位姑娘,對你頗有好感呢。」侯立勇連忙說,目的是想讓她心裡好過些。
「他們要是知道我不識字,又任性又刁蠻,一定嚇得關門送客。」
「問題是,不試試又怎麼知道不會成功?」
「是啊是啊!」馬當先再插上話。「沈家染坊的那個沈大娘啊,就說自己的大兒子對你一見鍾情呢。」
「他兒子是誰呀?聽都沒聽過。」她不感興趣的皺皺鼻子。
「看在大夥兒勞心勞力的分上,和他碰個面再說嘛,好不好?」
見她一臉冷淡,每個人都使出渾身解數分批遊說,可說是軟硬兼施,逼得她不得不投降。
「好啦好啦,不要再對我說教了!」折騰了一天,回來還得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炮轟,侯荔已經快瘋了。「我去就是了,求求你們別再搬出一大堆倫理道德了,行不行?」
「這可是你說的,我們已經約好了這個沉定光,午時會在落暮坡等你。」
「是,我知道了。」她不甘不願的答。
第九章
已經午時了,然而侯荔卻因為聽到有人談論那名賣身葬父的小姑娘,由於仍然籌不到錢,窩在破舊的草屋裡不吃不喝,任憑屍體發臭束手無策,當下又改變心意,跑回「小草包」拿了不少銀子,打聽好草屋的位置便急忙奔了去。
湊巧的是,這草屋就位在落暮坡的南方不遠處,心想只是耽擱一下應該不要緊,反正她也不是認真要去赴那個沉定光的約。
匆匆來到了草屋,大老遠就聞到那股腐爛濕霉的氣味,這房子也沒門,一眼即看到那可憐的小姑娘面色蒼白的靠在牆邊,眼神渙散,似乎也無活下去的意思。
「小姑娘、小姑娘……」她心中一急,一口氣就衝進去猛搖她。「你快振作振作吧,我帶了很多銀子來,你可以讓你爹爹下士安葬了。」
小姑娘聽到她的話,從混沌的意識中漸漸回神,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向她磕頭。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雁兒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您……」
「哎呀,別這樣!你快起來吧。」侯荔手足無措的說。扭頭一望,草蓆上的那具屍體可謂恐怖至極,爬滿了蛆蟲不說,連皮肉都被蛀得見骨。「這樣吧,你先拿了這些錢去請人找塊地讓你爹入殮。還有還有,肚子餓了可別忍著,一定要吃東西,要是數目不夠,我回頭再給你。」
「小姐的大恩大德,雁兒今生來世都願意做您的奴婢。」
雁兒瘦小的身子哭得震顫不已,悲苦之情令侯荔不禁為之鼻酸。
「好了,快去快回,你爹再不下葬,可就麻煩了。」
「是,是,我馬上就去。」
雁兒跑出去後,她也跟著奔到了落暮坡外,不過,已經半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慘了!不會是等的不爽掉頭走人吧?」她低呼不妙。但回頭一想,這男人這麼沒耐心,不要也罷!
「才剛來就要走?」
冷不防的,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她驟地抬起頭,看到了她日夜思念的人。
「識涯!」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又出現在她面前,然而當她想上前一步時,在瞥見他淡漠而毫無熱度的眸子之後,她退縮了。
「來等你準備定親的對象?」
聽到他冷得不能再冷的音調,她揚起居,震詫得無以復加。
「你、你怎麼知道?」話一出口,心臟跳得比什麼都快。她嚥了口氣,減緩說話時的乾澀與艱困。「我只是想知道,你心裡究竟有沒有我。」耿識涯幽幽的沉聲道,眼中掠過一絲受傷的黯然,唇邊卻擠出再牽強不過的苦笑。「你來了,表示你是想嫁人的,只不過這人不是我。」
「不,不是這樣的。」她瞪大瞳孔,被顛覆的原意使得她心中大亂,再也忍不住的衝上前扯住他的手臂。「識涯,我的心裡一直都有你,這三個月來,我總是眼巴巴盼望著你來找我,可是……」
「你可知道這三個月來我廢寢忘食,翻遍了整座山的在找你?」他面無表情的扳開她的手。
「我……」她委屈苦楚地連連退去,不堪的回憶一幕幕在腦中重演。「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當顏不莒擄走我的時候,你沒有追上來?為什麼顏不莒想侵犯我的時候,你還是沒有出現?」
耿識涯的腦子突地一聲轟然巨響,剎那間卸下盔甲和所有的偽裝,他狂恣火爆的衝到她面前按住她的雙肩。
「你說什麼?顏不莒對你做了什麼?他對你做了什麼?」他失控地大吼,再無適才的沉穩與鎮定。「如果不是我兩位哥哥要去貢玉鎮找我正好碰上,讓我免於受難,否則就算我沒死,也無顏再活在這世上了。」含著眼淚,陣陣酸楚的淚水氾濫,她胸臆間充斥著揮之不去的痛。
「荔……」
長久壓抑的愛戀瞬間決堤,積在心口的情感如排山倒海地襲來,這些日子的相思與煎熬,已讓他變成行屍走肉,幾度不能自己。
如今她還活著,健健康康的站在他面前,他為什麼還要責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