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將袋口打開,時墨突然神色一凜的伸手按住,厲瞳如炬地掃向黑漆漆的窗外,陰騖的沉下臉,同時壓低音量,幾乎只用嘴形在說話,意思是──別輕舉妄動,外頭有人!
她立刻噤聲的瞭然於心,悄悄將小麻袋收進腰際的暗袋中,焦灼的望著他,想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電光火石間,三條人影抖聲大喝,有如飛鼠般分別竄進屋裡,一左一右一中分別將兩人困在三角地帶中,為首的向晶華,稜威四射的冷眸射向了郁還煙,欺近她一步。
「把你爹留下的那個小袋子交出來。」
「你……」她刷地慘白了臉。當真又是他們三個!
「嘿,這一路跟蹤你們可真辛苦透頂,要是沒順利把「伽陀羅琴」找出來,我們是絕不會罷手的。」憋了滿腹不爽,總算可以出口氣了。向頂天不懷好意的瞟著郁還煙那張絕色的臉蛋,惹得人心癢癢。
時墨不發一語,他的一手仍定在她的手背上。
「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但我知道你們的目的只為「伽陀羅琴」,」她穩住恐懼的聲音。「可是我爹早就把琴丟下某個不見天日的山谷,根本不在我身邊。」
「是嗎?」向晶華漠然揚眉。「我怎知你說得是真是假,何況我們已經瞧見從你爹身上取下了一個小袋子,說不定裡頭就有「伽陀羅琴」的下落。」她使了個利眼,向頂天和向立地分別將大刀架在兩人脖子上,動作迅捷無比,白花花的刀光,刺痛了眼。
「不許動,否則老子讓你們人頭落地!」要對付這兩個手無寸鐵又不甚懂武功的人,真是太容易了,向頂天笑的得意極了。
「快點交出來!」向晶華掐住她的下顎,尖銳的指甲扎進肉裡,痛痛麻麻的痛楚令她呼吸喘息。
「交給她吧,假如你爹的話是真的,就不需要害怕。」時墨如同置身事外,冷靜思考後這麼說道。
不得已,煙兒只好咬著牙將小麻袋從腰際掏出來,向晶華眼明手快立刻搶了去,並且迅速將裡頭泛霉皺黃的一張布帛取出。
將信打開,映入眼簾的卻是足以令她天崩地裂的字句──煙兒:當你看到此信,該是多年後的事吧?倘若爹爹料想得是對的,你會重返這裡開棺的原因有二:一是孝順的你始終放心不下,想將爹的遺體火化後帶回京城;二是因為有個名叫向晶華的女人找上你,要跟你討「伽陀羅琴」。假如我都說中了,那麼,我這輩子惟一愛過的女人──晶華,你必然也會看到這封信吧?
晶華,你還在恨我,是嗎?恨我薄情寡義,恨我在一夜後離開了你。因為我早就察覺你是向雲際派來的人,但你可知道,我何其不忍讓你得到琴之後,也變成一個大魔頭?原來我的愛澆熄不了你對向雲際的忠心,那麼事成後你會離開我?還是殺了我?所以我走了,並且也在垂死之際,把「伽陀羅琴」扔下了我們定情的那個山谷,請你別再為難煙兒,好嗎?她是無辜的,她只是一個親生父母不要的棄嬰,我扶養了她,卻不代表她必須因我而受連累,求你!
郁定擎陌生的濕意,顫抖的滑落至衣襟,向晶華的眼睛凝聚了太多太多的痛苦與掙扎,冷傲無情的氣勢,一點一點的瓦解。往日的美好回憶,恍若歷歷在目,就是因為有太多太多的愛,才會有數不盡的恨。
她何嘗願意如此?何嘗願意丟下他一人獨活?她一直以為是他始亂終棄在先,自己才會憤而回到師父身邊求得原諒,造成今日的錯上加錯。
向頂天和向立地兩人看直了眼,呆茫茫地不知發生何事。
「把刀放下。」
這突來的變局,讓每個人都措手不及,然而兄弟倆不得不從,她雖落了淚,但樣子卻亦發陰沈。
刀子被撤下後,煙兒震驚的望住她,心中悟出了什麼。
「你……是不是就是向晶華?」
「走吧。」向晶華不想回答,轉身欲走。
「等一等!」煙兒自椅子上急站起來。「請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向晶華?」
她背對著眾人,臉上有著諷刺又淒苦的冷笑。「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那麼,你和我爹是什麼關係?你是不是……」
「不是!」她很快的否決掉她想問的話。「我不是你娘,絕對不是。」
「那你為什麼在看完我爹的信之後要哭?」
「因為你爹已經把「伽陀羅琴」丟下山谷,我心痛難當,所以哭了。」
「你騙人!」煙兒毫無所懼的追到她面前。「如果你不是我娘,那我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呢?這麼多年來,我爹總說我沒有娘,但丁老爺卻提到了你的名字,我知道你就是我娘。」鼻腔傳來陣陣酸楚,她鼓足了勇氣將話一次說完。
向晶華抓住她的手,將那信交還到她手中。
「看了信,你就知道為什麼我不是你娘。」她面容慘澹的淒涼一笑。「放心吧,從此以後我不會再為難你的。」說罷,她縱身離去。
「華姐!華姐,」向頂天大驚失色的喊,和向立地交換茫然的一眼,只得趕緊追出去。
煙兒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敞開的窗吹進陣陣冷風,拂亂了她的髮絲,拿著信,目光卻仍停留在向晶華縱離的那扇窗。
時墨慢慢的走過去關窗,回過身,看到她的神情那麼憂悒、那麼孤絕,水靈靈的清眸罩上一層愁霧,纖細的雙肩繃得死緊,像一條拉緊的弦,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來,把信給我。」
她緩緩轉移視線到他臉上,冷傲矜貴的俊朗面容,深不可測的黑眸,愈是深邃愈是令她心靈悸動。
把信交付到他手中,拿起信巡了一遍,他眉心不由得緊蹙。
「上面寫了些什麼,求求你快告訴我。」看到他有所猶豫的表情,就怕他會隱瞞事實不告訴她。
「你爹寫這封信的目的,是早料到你總有一天會來開棺將他的屍骨火化,也料到向晶華會找上你要那把「伽陀羅琴」,所以,底下有一半的話都是寫給她的。」時墨實在不忍心讓她知道,她原只是郁定擎撿來的棄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