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士將日記本合上,面色十分凝重。為了伊嵐,他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因為太了 解她,他希望她可以不必去承受傷害,特別是那一段:與他父親相同的命運。重重敲在 他的心上,他絕不讓事情有機會發生。
『你有什麼打算?』
伊嵐抿著嘴,下定決心才說:『搬出來,我不想再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你肯不肯收 留我?我沒有地方可以去。除了你,我不知道可以告訴誰。我的心好亂,突然間,所有 一切好像都變了,叔叔是我最親的人,從小,他把我當成親生女兒一樣,他一直沒有結 婚,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像父女。』
『姚氏呢?』
『我不知道,暫時我並不想收回姚氏,也許我搞錯了,我真希望一切都是誤會。』 伊嵐將頭埋在手心裡,她的心承受著無比煎熬,令她痛苦不已,卻只能像待宰羔羊般束 手無策。
葉士實在無能為力,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才能使她的傷害減到最低。『你媽咪的 日記寫得很清楚,她似乎已經預知你爸爸的車禍,可惜她沒有辦法改變。』
『很明顯爸爸的車禍不是意外,而媽咪的也是,他們都很巧合發生於交通事故,雖 然事隔二十年,但很可能是同一人所為,這個人會是誰?』
『兇手的目的很清楚,我們已經看到結果。』葉士很理智對地分析,也許真可以找 出一些答案。但他也怕伊嵐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如果你爸爸死了,獲益最大的是誰 ?』
『我不懂。』
『對誰最有好處呢?』
『當然是我。』伊嵐疑惑的說:『爸爸將姚氏全給了我,這個你是知道的。我是姚 氏合法的繼承人,如果你指的是這個。』
葉士放下日記本,靠近她,一副很博士的樣子。『可是當時你很小,所以你爸爸的 遺囑寫明,你二十歲時方可以繼承這筆遺產,而在二十歲以前,必須由你二叔監護,也 就是說你叔叔有將近二十年的時間為所欲為。』他停了一下,才又繼續說:『伊嵐,二 十年的時間,不是兩年,二十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更包括將原本不屑於自己的東西據為 己有。』
『不會,二叔不會這麼做。』
『事實上他是沒有這麼做,也可能他做了,而你不知道。』
伊嵐迷惘的看著葉士,他說的話並不是沒有根據,一切合情合理。如果兇手是二叔 ,一切真是二叔所為,她會感到心寒,二十年來她竟和一個魔鬼生活在一起而不自知。 他真是一個披了人皮的狼嗎?
『我真希望自己昨天沒有聽到那一段話。』
『是嗎?你已經在毫不自覺的溫室過了二十年,難道你想再過下去,寧願繼續被蒙 騙?』
『可是事實太殘酷。』
『也不盡然。』
『為什麼?』
葉土先走到吧抬為自己倒杯酒,也為伊嵐倒一杯,交給她才坐下繼續說:『如果我 們以上推測都是事實,那就有幾個疑點出現與事實矛盾。』
伊嵐保持沉默等他說下去。
『你爸爸是在遺囑裡指名你二叔做你們兩姊弟的監護人。想想看,從那篇日記裡, 似乎你父母已預知了死亡,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就是說他們有可能知道兇手是誰 。』
『爸爸過世時才三十歲不到,卻已經替自己立好遺囑,這表示他和媽咪已都預知了 那場車禍,所以他必須先立遺囑,把他的財產做好分配。』
『問題就出現在這裡。』
伊嵐思考著他的話,沉默著。
『你想你爸爸會把他的一切,都交給一個殺他的兇手嗎?包括他的財產,和他的兒 女,你媽咪這二十年來雖然不管事,但她很疼愛你們姊弟,更勝於自己的生命。她也知 道兇手,如果兇手是你二叔,她會放心的讓你們在一個魔鬼身邊長達二十年之久?沒有 一個母親會這麼做。』
伊嵐似乎鬆了口氣,她十分贊同葉士的分析,如果整件事情都有陰謀,她只祈禱凶 手別是二叔,如果兇手是別人,她的心也許不會受到那麼沉重的傷害。
葉士看到她的反應,輕啜了口酒又說:『另外,從你昨晚所聽見的話來看,如果三 年前你媽咪的意外和二十年前的車禍有關,表示你奶奶知道整件的來龍去脈,依這樣一 個精明能幹的女人,她會議這種兄弟相殘的人倫悲劇發生在她家族中嗎?』
『她絕不會。』
『但也有可能她有意隱瞞,因為失去一個兒子總好過兩個都失去,更何況一個這樣 好面子的人能容許如此醜聞嗎?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
為了平復紛亂的情緒,伊嵐只有陪著葉士喝酒,多年來,她幾乎已滴酒不沾,可是 今天她卻嫌酒不夠烈。若酒真能解千愁就好了,可惜,似乎酒入愁腸愁更愁。
『我真的不知道該信你哪一句才好。』
『我的話僅是提供意見,只能做為參考。』
『依你看呢?』
葉士輕觸雙眉,小心的間:『你要我說實話,還是謊話?』
『當然是實話。』
他猶豫一會兒,才像下了很大決心般的說:『其實也有可能一切均是虛構,根本沒 有什麼兇手。伊嵐,你知道,你母親的精神狀態一直都不是很好,否則不可能長期封閉 自己。尤其她那個時候剛失去你父親,你也說過,他們很恩愛的,試問,一個精神狀態 不佳的人所寫出來的東西如何能全信呢?』
『你胡說,我媽咪沒有精神病,她很正常的。』伊嵐真的受不了葉士這樣的解釋, 她其實明白他的話,但拒絕接受。『你不是醫生,你不可以判定她的病情。』
葉士用平靜的心,迎向她的反擊,一切對她已經夠殘酷,又何必刺激她呢?
『我該怎麼辦?』伊嵐像個無助的孩子,彷徨的祈求。
有好久葉士不曾看過她這樣的眼神,與孩提時候的她是那麼相似,她一直那麼堅強 ,縱然跌倒也是自己再站起來,抵抗一波波入侵的浪潮。然而,親人的背叛,竟可以不 費吹灰之力將她給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