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桃花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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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變故接二連三,周紹能驚魂甫定,連連喝道:「拖下去!拖下去!」有人上來用草蓆將陶慶平屍身裹了,抬到廢棄閒置的小屋暫放。

  秋別握了一下周桐的手,笑笑往外走去。周紹能怕她逃走,忙叫人跟住她。

  周桐呆了一呆,大步追了出來,在祠堂外趕上她,叫道:「秋別姊姊!」只叫了這一聲,怔怔地看向她,千言萬語化成無聲的凝視。

  秋別搖搖頭要他不用再說,溫柔道:「你可要好好讀書,這樣我就是死了,也甚歡喜。」

  秋別踩著不急不徐的腳步向前走去,纖瘦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之中。

  柳暗花又明

  秋別被鎖進柴房,等天一亮,就要施以沉河之刑,將她淹死。

  周桐心焦如焚,他衝到柴房外想見秋別,周紹能派人擋在外頭,不准他們見面。周桐無法,只有回懷桐院去。春帆、夏圃和冬望不知已哭了幾回,眼睛腫得像核桃大。他想安慰她們幾句,卻怎奈自己也想痛哭一場,於是又跑到了外面,捶胸大哭。

  正哭得聲嘶力竭,忽有人道:「你躲在這兒哭,就救得了秋別嗎?」抬頭一看,是周暉。

  周桐賭氣似的偏過頭去,不想理睬周暉。他心思單純,對誰都不存偏見,只因周紹能一心要置秋別於絕地,於是連帶將周晃、周暉等人也一起遷恨上了。

  周暉笑笑,對他冷淡的忽視不以為意,道:「秋別就快死了,我知道你心裡正難過得不得了。不過,我的話你可得要聽,我可是來幫你救秋別的。」

  聽得這一句,周桐忙轉過身來,抓住了周暉手臂大力搖晃,叫道:「你有什麼方法可以救秋別姊?快告訴我!」

  周暉被他捏得手發疼,道:「別激動,你先放開我再說。」

  周桐依言鬆手。

  周暉整整衣袖,好整以暇的道:「我和秋別也算是一起長大,她的個性我很深知,她怎麼會做出紅杏出牆的事來?大夥兒全冤枉她了。」

  周桐又喜又愁,喜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為秋別說話,愁的是眼見天已熙亮,太陽向上升一分,秋別就是離死近一步。

  「是啊!她是冤枉的。」周桐連連點頭附和。

  「我聽到了這件事,可也為秋別心焦不已;她為周家盡心盡力,就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八個字來說也不過分的,怎不分個青紅皂白,就定了她個死罪?」周暉眉頭深蹙,狀甚憂心,彷彿這不幸的事情就發生在他頭上似的,道:「剛才我去向父親懇求,看能不能放秋別一馬,結果他一口就拒絕了。」

  周桐失望之情盡顯臉上,周暉偷眼觀察他的臉色心底竊喜,又道:「你先別失望,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真的?」周桐雙眼一亮,翻然作喜,滿臉期盼看著周暉。

  「只是──就不知道你捨不捨得──」周暉做出為難之色,盪開一筆,故弄玄虛。

  「你要我做什麼我都肯。」只要能救出秋別,沒有什麼他捨不得的。周桐急切的道:「二哥,你快說!」

  「好吧,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姿態也做足了,周暉不再左彎右拐,直接切入正題,道:「表叔公最疼的就是我,只要我去求他放秋別一條生路,他一定會答應。可是他在眾人面前已說出定秋別死罪,這時要他改口,只怕他面子上下不來,仍然要堅持原議。單憑我一人之力,要想說服他改變心意,怕是很難。不過表叔公這個人很愛財,若是你肯拿出一大筆銀子去拜託他,那是十全十妥,無事不成了。」

  「他要多少銀子我都給。」

  「你要想清楚,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呢!」周暉以退為進。

  「只要能救秋別姊姊,就是要我把整個周家都給他,我也甘願。」周桐不好貨財,金銀財寶在他眼裡和石頭並無兩樣。

  周暉就是等他這句話,喜道:「這可是你說的。」從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文契,道:「這兒有一份契書,上頭寫好某某自願將家產悉數授予某某,你在上頭寫上你的名字,我立刻送去求表叔公。」

  此處無筆墨,於是兩人到了書房,周桐胡亂磨了一池墨水,看也不看內容如何,提起筆就在立契人落款處急急揮就「周桐」二字。將筆重重一擱,幾滴墨汁濺上衫子。

  「我這就找表叔公去。」周暉在紙上輕輕呵氣,吹乾墨漬,珍而重之將文契收入袖底,大袖飄飄的越過門坎而去。

  周桐在書房中來回踱步,等候好音,卻遲遲不見周暉回來。待日影侵入書房石地,冬望哭著找著周桐,告知秋別已被帶到江邊,周桐無法再繼續等候,往江邊飛奔而去。

  ☆ ☆ ☆

  桃花江邊,周表叔公拄杖而立,看著周紹能指揮幾個家丁將秋別綁在門板上。等一會兒將她推入江中,順流而下,讓她葬身於江尾滔滔滾滾的瀑布急流之中。

  昨晚下半夜,在靜靜等待沉江的時分中,回憶自己二十多年的生命,雖然短促卻無愧於心,偶有心潮起伏,秋別卻能很快平息,寧定的接受死亡的來臨。

  奉命的家丁以前都曾受過秋別之恩,要下手實有不忍,不遵行又懼周紹能之威,左右為難。

  「不怪你們,動手吧。」秋別看出他們顧念舊恩,低聲道。

  兩家丁互看一眼,面面相覷,道一聲:「得罪了。」將她綁上門板,怕她雙手疼痛,因此繩子不敢綁得太緊。

  「推下去!」周紹能喊。

  家丁們使力推著門板,送入水中,幹這等缺德事,心裡悵悵悶悶,像梗了一塊硬物堵在胸中,上不去下不來。

  門板被水推送,慢慢飄流到河心。秋別躺在板上,仰看天上白雲悠悠,天氣是這麼晴和,而自己卻要死了。

  周紹能站在岸邊,負手得意的微笑看著門板飄飄蕩蕩而去。秋別一死,眼中釘既除,周桐已無所作為,周家可說是落入他掌中,任他擺佈。周普此計果然大妙,嘴角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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