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會找地方休息,我們要進山裡頭,它不方便跟進來。」看了呂玉麟一眼,白衣素裙是為父母帶孝。「你這一身衣服可以換下了,穿著裙子不方便走山路。」
衣服早準備好,到樹後去換下女裝,穿了這許多天,他還真有點習慣了。
鳳三在前,呂玉麟在後,也不知他怎麼從那蓊鬱茂密的樹林草叢間認出路來,左一彎,右一拐,山坡陡斜,又是雜草沒膝,爬了沒一會兒,呂玉麟一件單衣都濕透了,氣喘吁吁。
「鳳三哥,等……等我一下。」呂玉麟喊。
鳳三功夫不凡,這山又是走熟的,行來如履平地,回頭一看,呂玉麟遠遠落在後頭。於是立定腳步,等他趕上來。
呂玉麟手腳並用,好不容易追上鳳三,扶著一棵樹的樹幹,氣喘如牛,一張臉如染胭脂,汗水涔涔滴落兩頰。
「快……快到了嗎?」他喘著氣說。
鳳三卻不答他這話,沉聲說:「看來我得好好訓練你。」繼續前進。
再往內走。眼前忽見一片平坦,一棟竹屋就在山瀑之旁,他們的目的地已到。
「我們就在這兒住下。」率先走去,來到屋前,推開竹門,屋內沒有什麼傢俱,只有桌子、幾張竹椅。
裡頭有兩間房,鳳三把右首那間給呂玉麟睡,自己睡在左首房間。
鳳三到外頭抓了幾條魚,又採了些山菇、野果,到灶下生火烤魚,不久魚香陣陣傳來。
沉默地吃完一頓飯,天色已晚,鳳三打著火石,點起蠟燭,從外頭撿來一段木頭,削成一個牌位,用刀尖刻了「呂邵農之靈」幾字,放在桌上,朝牌位拜了三拜,回頭對呂玉麟說:「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明天起我會教你武功,等我找到陷害呂大人的真兇,我們一起去殺了仇人報仇。」
呂玉麟淚水不停,伏倒在地,嗚嗚而泣。
該夜,呂玉麟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忽然一陣如泣如訴的簫聲隨風幽幽傳來,萬籟俱寂的深夜中,更覺淒涼。這簫聲是由隔壁房傳來的,是鳳三吹的嗎?
※ ※ ※
迷迷糊糊睡夢之中,呂玉麟夢見呂邵農滿身是血向他走來,淒淒惻惻地對他訴冤:「玉麟,爹死得好慘哪!你要替爹報仇。」
呂玉麟想接近呂邵農,兩人之間卻像有一道無形的牆阻隔著,他在這一頭怎麼也到不了呂邵農身邊,只能大喊道:「爹!爹!」
「醒醒!」有人在拍他的臉頰。
被這一拍,呂玉麟驚醒過來,全身汗水淋漓,哪有呂邵農的人影?床前站著個高大的人,是鳳三。
「睡夠了沒?」鳳三冷冷地說:「你要賴到什麼時候才起床?」語氣甚是嚴峻。
「我夢見我爹——」驚悸猶存,一張臉慘白。
「他已經死了。你該做的是勤練武功、為父報仇,而不是坐在床上想那些無用的事情。」鳳三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快起來,我在外頭等你。」轉身出去。
不敢再磨耗時間,快手快腳爬起來,穿好衣衫,走到屋外,鳳三已在屋前空地等了。
「以後天沒亮就該起床,劈柴、挑水的事由你來做。我先教你一套防身的拳術,看著。」右臂向外一張,只見鳳三拳拳打來虎虎生風,身法沉穩。
呂玉麟不識拳法好在哪裡,只覺他打得煞是好看。
打完收拳,鳳三說:「你照樣打一回我瞧。」
呂玉麟張口結舌,艾艾半天:「我……我不會。」
鳳三右眉一挑,眼中迸出寒光。「你剛才站在這兒看耍猴兒嗎?」喝道:「站好!蹲馬步!」
「什……什麼馬步?」嚇得他抖了一下。
鳳三走過來,右腿伸到他兩腿間,蹬開約兩肩寬,右手按住他肩頭,微一施力,呂玉麟自然而然膝蓋彎曲,呈半空坐椅姿勢。
「這就是馬步,給我站上三炷香!」不怒自威,呂玉麟不敢吭聲,唯恐再觸他怒。
但是蹲了沒多久,兩腿開始支撐不住,抖了起來。呂玉麟咬著牙根強忍,奈何他是手心捧大的公子哥兒,咕咚一聲,跌在地上。
「真行!」鳳三不怒反笑。轉眼收起笑意,端起臉來。「把柴全劈完才准吃飯。」丟給他一把斧頭。
呂玉麟委屈地撿起斧頭,爬起來走向鳳三指定他要劈的柴堆,拿了一根木頭,放在地上,舉起斧頭,雙手過頂。看準落點,用力一揮,他從沒做過這種事,斧頭嵌在木頭上,竟沒劈破。他愣在原地,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鳳三不住冷笑。
「蠢貨!你要是我生的,我先一把捏死你了事。快劈!照你這等速度,你劈到晌午也劈不完。」
呂玉麟受他責罵,不敢訴苦,乖乖繼續劈柴。劈到後來,整個肩臂又酸又疼,手都舉不起來,一身大汗,整個人像從水裡爬出來。
中午時分,鳳三過來檢視成果,呂玉麟劈的柴大小不均,不是太薄,就是太厚,七零八落散在地上。不由得他蹙起兩道劍眉。
「劈……劈完了。」呂玉麟喘著氣說。
「吃飯吧。」鳳三勉強接受這樣的成績。
還是野菇、山果和烤魚。呂玉麟雙臂用力過度,手拿著烤魚竟會微微發顫。
吃完飯,鳳三將早上的拳法再打一次給他看,這次鳳三放慢速度,讓他一招一式跟著演練。教完之後,讓他自行練習。
晚上回到房間,一沾枕馬上就睡著了,衣服也沒換。第二天早上,全身酸痛,連下床都得緩緩移動。
鳳三比他晚睡早起,每次他起身出來,就看見鳳三已在等他。鳳三總會冷冷瞪他一眼,然後開始教他練拳。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鳳三雖用心教導,可惜師是明師,徒弟卻不是高徒。一套防身拳法教來教去,記是記住了,使來全無勁道。
這天下午,鳳三與呂玉麟套招,當呂玉麟第四次弄錯鳳三所授手法,鳳三心頭火起,再也忍耐不住,右掌一格一推,用勁將他摔出去。
「哎喲!」呂玉麟臀部著地,疼得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