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文看著江如瑛,她是出自真誠的,她對宋浩男的女人都是這麼寬大嗎!她曾經瘋狂地刺了她一刀,她不怕她?
江如瑛皎然如小鹿般幽幽柔柔的眼光,令李湘文敗下陣來。是的,她輸了,她終於正視宋浩男棄她而選擇江如瑛的事實,是她的婉約柔曲,把宋浩男這塊百煉鋼化作了繞指柔。
又或者不管江如瑛是怎麼樣的女人,宋浩男愛她就是愛她。愛情如何去比評道理?
「我來得夠久了,該走了。」李湘文矜持的。
送她到了門口,李湘文再度覷了江如瑛一眼,那是複雜的、不知所以的一眼。
登回屋內,江如瑛不勝擔憂地看著面色不佳的宋浩男,他準是哪兒不舒服,不然臉色不會這麼差。
「浩男,我們去醫院做檢查好嗎!」
女人呵,就是這麼愛操心。宋浩男微感好笑,心裡卻是暖洋洋、甜絲絲的,他說:
「我沒事,妳不用擔心。」握住她的手,拉她坐在身旁。「和雲意去了哪兒!」他問,轉移她的注意力。
「看花展。」她簡短地答,全神都在他不舒服這事上,她蹙著眉:「真的不要緊嗎?你的臉色很蒼白,一定是病了,我們去醫院再看一次好嗎?」
宋浩男的力氣漸漸恢復了,他一把抱住她,引起她一聲低叫,兩人倒進寬大的沙發裡,他高大的身子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要檢查的話,我比較喜歡讓江如瑛醫生看。」他浮起壞壞的一笑,語帶曖昧的。
「浩男!!」她又氣又窘又好笑:「讓我起來。」
「妳不是要檢查嗎?我全力配合,看妳想對我怎麼樣都可以。」
她羞紅了臉,雙掌推著他寬厚結實的胸膛:「宋浩男,你好不要臉哦!」
他邪裡邪氣地瞅著她緋紅的臉蛋,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是嗎!既然妳這麼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他雙臂摟緊了她,不規矩地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將頭理在她發間、頸窩,亂嗅亂親一通。
江如瑛又是羞、又是喘、又是笑,如妣蜂撼樹般徒勞地推拒著他:「你別這樣,住手,呵呵......哎唷,浩男,我拜託你,你快停手......萬一小玄回來看見......就不好了......」她邊笑邊喘。
在吻她的間隙中,他偷空答說:「那我們回房去好了--」他為什麼得看兒子臉色做事呢?真教人為之氣結。
「不行!」江如瑛終於逮到機會,一把推開他,身子滾到沙發下。她立刻連撐雙手,離得他遠遠的,好像他是豺狼虎豹。她強壓下臉紅心跳,聲音有一絲不穩:「很晚了,我該去做飯了,你不餓嗎!」
她問錯話了。他又是那教人著惱的神氣,邪邪地、要笑不笑地斜睨她:「我比較喜歡吃妳。」
江如瑛輕靈地躲開他的撲擊,他一撲不中!不再有所舉動。她站得遠遠的,深怕他再「胡來」。
「小玄也快回來了,我去做飯,你洗澡了沒!」她匆匆丟下一句問話,閃進廚房準備晚飯。
宋浩男微笑地靠在沙發上,聽著廚房內各種熟悉的聲音接連響起;這就是他要的平凡生活,幸福得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了起來。如果,宋玄能夠回美國去,別在他和如瑛之間攪局,那就十全十美了。
幸福,是人人渴望擁有的。但是當一個人處於幸福的境地,不幸的陰影通常也悄悄地席捲而來。
而宋浩男,正是如此。
時間過得很快,二天轉眼即過,醫院來了一通電話,通知宋浩男去領檢查結果。
他自己都忘了有這件事,他對自己的事,向來不經心又無所謂。說得不好聽一點,這叫我行我素、目中無人。
領回檢查結果,只是一件小事。宋浩男本想上樓告訴江如瑛一聲,想想又改變主意;她若知道,定要一道去,萬一結果不好呢?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浮現這樣的想法,但還是決定暫時不說。他上樓敲敲畫室的門:「我出去一下。」
江如瑛正在畫素描,她頭也不抬地說:「車開慢點。」
他應答著,驅車往醫院而去。
到了三樓檢驗科,櫃檯的護士聽他自報了姓名,客氣有禮地說:「宋先生,請到范主任辦公室。」
那護士領他到了主任辦公室。他敲敲門,門內的人喊了請進,他打開門。
房裡的人轉過頭來,李湘文赫然也在。她一見到他,淒淒地喊了一聲「浩男」,眼眶霎時紅了。
坐在辦公桌後的,想必就是范主任了,他的表情凝重嚴肅。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宋浩男,直覺地聯想到他的健康檢查。
他出了問題!
「宋先生,請坐。」范主任起身請他人坐。
李湘文又怎麼會在這兒!他略想一想,就明白了。這醫院是她家的,她一定是囑咐醫院檢查結果出來時,通知她一聲。
他好整以暇地坐下,優雅而從容。在他心裡,已有了準備,等一下要宣佈的,可能是一個噩耗。
「醫生,請你直接告訴我吧。」他單刀直入的。
范主任看看他,他看來很冷靜,毫無焦灼不安;看過太多病人的他判斷,宋浩男可以承受得住這個打擊。他再望向李湘文,她一觸及他徵詢般的眼神,忍不住哭了。
她這一哭,等於宣佈了宋浩男的死刑。
「我得了什麼病?」他追問。
做醫生許多年,最為難的就是向病人宣佈他得了不治之症,病人的悲痛傷心、如喪考妣般的絕望彷徨,他卻愛莫能助。
「宋先生。」范主任看了他一眼。這樣的男人,卻不幸短命--他頓了頓,盡量讓聲音平靜而莊重:「你得了胃癌,是末期。」
宛如遭雷殛,宋浩男的腦中有剎那間的空白,之後浮現了江如瑛的面容。一想到她,沸騰如岩漿滾水的心,迅速地冷卻下來。
他繼續向宋浩男解釋病情:「你的病發現得太晚了--」他停了一下,不是怕宋浩男承受不住,事實上是李湘文在一旁已哭得肝腸寸斷,他再說下去,只怕她要因過於悲痛而昏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