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瑛提上了心,她為什麼要問這個?雲意從來不是愛探人隱私的人,很少過問她和浩男之間的事。她今天專程打電話來問這個,是不是她知道了什麼事?
「他最近常常和朋友出去聊天,比較少在家。」
「妳有沒有問他是些什麼朋友!」
疑懼不斷在江如瑛心中擴大,她緊捏著話筒,反問一句:「雲意,妳是想要告訴我什麼?」
宋雲意沉默了好半晌,才再度啟齒:「我聽到一些風聲,我想應該告訴妳。有人看到二哥和湘文在一起,兩個人很親密,我本來不相信,可是昨天上街時,我也看到了。」
她的心臟突然停住了跳動,血液一下子衝進了腦子裡。浩男和湘文在一起!她最不願接受的猜測終於發生了。他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他們舊情復燃了嗎!就是因為這樣,浩男才有那麼多的「應酬」......原來他就是去見她?
「如瑛!如瑛?」
江如瑛回過神:「啊!」
「妳還好吧?」宋雲意考慮了一個晚上,才決定打這通電話:「我一直在想,該不該告訴妳。想了很久,我覺得應該讓妳知道這件事。」
「謝謝妳,我很感激妳。」她空洞地說,感覺有針在刺她的心。
之後宋雲意又說了什麼,她全聽而不聞,只是唯唯地應著。
掛上電話,她又呆坐了不知多久,她只覺整個家像是被掏空了,魂靈兒飄飄蕩蕩的,一無所依。偶然一抬頭,對面一面立鏡裡,映見她滿面淚痕。
她摸摸臉頰,手指觸到濕濕涼涼的淚水,她竟不知道自己哭了。她哭了,她在傷心嗎!為了浩男的「背叛」傷心嗎?
她在客廳裡坐到日影西斜,坐到天色全暗。最後!鐘響了好多下,她模模糊糊
她想著,別再坐下去了,去睡吧,她的頭好痛。
一定是想太多了!睡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於是她站了起來,腳步像踩在虛空中,蕩到了臥室。偌大的雙人床上只有她一人獨眠,閉上眼睛,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裡全是宋浩男和李湘文相處的情景。
宋浩男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副情景。
過了午夜,他才從外頭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屋內全都暗了,他摸黑回到臥房,床上的人動也不動,她定是睡了吧?
他在黑暗中獨坐了幾分鐘,品味著一天當中他和江如瑛唯一能安寧共處的時刻。
他現在正進行著他的計畫,讓她對他生疑、猜忌,今天終於見到了效果,她終也察覺出不對勁了吧?接下來,只要更加深她的疑忌和不安,他和她,應該很快就能離婚了吧!
而他,就可以了無罣礙地離去了。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正要起身,床上的人忽然翻了一個身,低喚著:「浩男。」聲音竟是哽咽的。
她哭了!
就著熹微的月光,他看見她臉上淚痕未乾,眼角甚至還閃著淚光。
她在哭,是他害的嗎?
宋浩男的心像是被一隻巨靈大手一把揪住,久久不能喘息。
他做錯了嗎﹖
不!他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他的作法絕對沒有錯,和她分開一定是正確的,不管她是不是愛他,讓他走得遠遠的,那他的死亡就不會帶給她任何痛苦。一時的傷心總比一輩子的悲痛要好得太多了,不是嗎?
江如瑛醒來時,床邊沒有宋浩男的人。他昨夜沒有回來嗎?
昨天一天糾纏得她痛苦不堪的景象又回來了。如果人不會思想,那該有多好,她就不會為了浩男而痛苦傷心了。
她懶洋洋地下床來,一點精神也提不起來,胡思亂想著:浩男沒有回來,那他和湘文一整夜都在一起嘍?她猛然甩著頭。不,別再想了,她要把自己弄瘋才肯罷休嗎?
江如瑛胡亂洗了臉,視而不見鏡裡失意落寞的臉,遊魂般走下樓,卻見到宋浩男正從客房走出來。
「浩男。」不過一天不見,卻像隔了好多年。
他穿得整整齊齊的,這讓她第一個反應是他要出門。他又要和李湘文約會!他昨夜多晚才回來,現在才一大早就要出去?他就這麼迫不及待要和她見面!
「你要出去?」她的臉色蒼白,一半是因為睡不好,一半因為憂慮。
宋浩男確實要出門。昨夜在枕上,他考慮了一下,決定快快下猛藥,和江如瑛早點離婚。
這幾天,他的身體更糟了,動不動就胃痛,他都以藥物來壓制下去。晚上他經常不能成眠,精神就更差了。他怕再不快刀斬亂麻,時間一久,如瑛一定會瞧出破綻。
「嗯,和朋友約好了。」他語氣輕鬆的:「我們要去花蓮找人,今天不回來了,妳可以一個人在家吧!」
看著他愉快的神情,江如瑛心冰冷的,感覺一陣尖銳的痛楚直刺進她的心臟。
「你和誰去﹖」她問。
他露出一絲不耐煩:「和誰出去對妳而言很重要嗎!」
「我想知道。」
「我不想說,告訴妳,妳也不認識。」
眼淚浮上來,江如瑛眨著眼想貶掉,卻止不住一陣又一陣的淒苦。
「我不認識嗎!浩男,你何必瞞我!」
「妳想說什麼?」他也不再虛與委蛇,擺出「有話直說」的姿態,冷冷地看著她。
江如瑛咬著唇,猶豫著該不該問。她突然發現自己竟是這麼膽小,她怕浩男承認不諱,那他們的婚姻還能維持下去嗎?
「妳不說那我走了,我趕時間。」他作勢看看手錶,做出沒耐性和她多談的樣子,轉身要走。
「你要去見湘文?」
他的腳步停住了。
他回過頭來,臉上毫無愧色,若無其事地說:「原來妳早就知道了,那省得我東瞞西瞞。沒錯,我就是和湘文在一起。」
江如瑛身子一震,知道他有新歡是一回事,聽他親口承認又是另一回事。他這麼乾脆地坦承他和李湘文在一起,這代表著他心裡已經沒有她的存在了。
你若不重視一個人,又怎會在乎她是否會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