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沒心沒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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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妳瞧見什麼了?」

  「沒……沒……」

  「妳跑什麼跑?」快步追出,見她跑得搖搖晃晃。「妳往哪兒跑?」

  「我……我回房,再不睡天就亮了……」

  「妳回什麼房?回客房,還是主房?」

  她停步,不情願地轉身,惱道:「我又跑錯了嗎?」

  蘇善璽哼了一聲,慢慢走近她。「妳是真裝傻,還是假裝傻?迷路真是好借口啊,可別告欣我,下午妳也是迷了路才會躲在假山之後。」

  「咦?你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假山之後連連發出抽氣聲。怎麼?小孩子沒見過大人談情說愛嗎?由得妳這般吃驚的。」

  「談情說愛?你真的是在談情說愛嗎?」

  蘇善璽心中微驚,見她近乎莽撞地瞪視自己。他露出迷惑眾生的笑:

  「小娃兒,妳想告訴我,她是我妹婿的小妾,所以與她談情是禁忌嗎?難道妳不知道正因禁忌,這戀情才會更讓人迷戀嗎?來,告訴我,方才妳瞧見我房裡有什麼了嗎?」

  話題突轉,讓她一時轉不過來,只能順著答道:「沒有什麼啊。」

  「妳嚇得轉身就跑,怎麼會沒有什麼呢?」他笑得很迷人,像他迷人的笑只為她綻放。「來,小娃娃,妳告訴我,妳瞧見了什麼?我曾聽人說過,曾經瀕死的人再復生,會見人所不能見的東西,好比──鬼魂,妳是不是瞧見一個女鬼?差不多十六、七歲,蒙著面紗──不,也許她不怕有人瞧見她了,所以沒有蒙著面紗,她的臉有些麻子──」還想要具體形容,忽見她細長的眸裡滾下淚來。

  「妳哭什麼?」

  「我……我在哭嗎?」用力抹了下臉頰,果然濕答答的。「我……只是覺得心好痛啊──」為什麼痛呢?看見他雖笑,笑意卻沒有傳達到眼裡,笑容在,卻是沒有心的笑,讓她心中湧起莫名的難受。她含淚注視他,啞聲問道:「我看不見你的笑,為什麼呢?為什麼你要蹧蹋自己呢?」

  「妳在胡扯什麼?」

  「你恨顏起恩嗎?」看著他極力掩飾的臉,心裡無由來的就是知道,嘴巴不受控制地說道:「你恨他,很恨很恨,是不?所以不惜冒著毀自己的聲譽,去勾引他的妻妾。你要他活在懷疑、妒忌,卻又不敢與你對質,只能像縮頭烏龜一樣仰賴你的鼻息──為什麼呢?」腦中一片混亂,突地,又想起了他不曾在其它人面前親熱地喊「起恩」,而是「妹婿、妹婿」地叫著;又,他雖是顏起恩的大舅子,來到顏府裡探的是表妹而非親妹──方纔他又提起有沒有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鬼魂──剎那,了悟的光從混亂的思緒中飛出。

  「你妹妹死了?」

  忽地,靜默。

  他瞪人的眼光像要吃人,卻不說話。一直一直不開口,只是瞪著她。

  「是誰在亂嚼舌根?」夜色裡,他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妳只是個婢女,是在廚房,還是在哪個下賤的地方聽到這些無聊的消息?」

  「我一直跟著小姐,沒去其它地方。」

  「那是誰買妳來跟我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麼?要我放過他?」

  「沒……都沒有……」就是因為沒有,所以心裡才疑惑啊。才見他一天而已,至少,在她重新修正記憶時,他在她空白的腦中只能算存在一天,為什麼知他甚詳?

  甚至,下午偷聽他與另一個女人狀似打情罵俏時,她也不想聽、不要聽,摀住雙耳,心裡卻很難受。會不會在她失去記憶前,她曾偷偷喜歡過他?

  「我……真的要回房了,小姐等不著我,會怕的。」她含糊地說道,隨即轉身跑了。

  等到蘇善璽發現時,他已追上前去。他追,是為了搞清楚一切啊,他告訴他自己。文青梅──是了,他記住她的名字了,不再是程家小姐的孩子丫鬟,而是文青梅。

  與程家小姐幾次見面時,程道心身邊一直有個孩子丫鬟,他沒有特別注意過,唯一淡薄的印象是她陰沉不多話,偶爾幾次發覺她以深沉的目光打量他,如此而已,但撈她出井後,她像變了。

  變得像另一個人。

  誰呢?一個孩子怎能看透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見她拐進一個院子,他心裡冷笑。果然是派來的嗎?

  她停步,沒有往前敲門,反而東張西望起來。

  「……春宵一刻值千金,柔兒,來,快點快點!」

  「相公,你猴急什麼,又不是沒碰過女人,我聽大姐說,你最近一直打清白小姑娘的注意,是也不是?」

  「……妳也知道了,那正好,柔兒,妳替我向妳大姐求求情嘛。」

  「別說大姐,柔兒第一個就不許……你見一個愛一個,那置柔兒跟姐姐們於何地?一妻三妾,相公,你還不夠嗎……我聽大姐說,與你同窗苦讀的好友早已是科舉狀元,如今都不知當著幾品的官兒了,相公,好歹也跟你大舅子說說,瞧他能不能為你謀個一官半職……」

  夜風,是傳送半夜私語的媒介,若隱若現地飄散在空中,蘇善璽冷冷地掀起唇,無聲地笑著。

  呻吟、嬌喘與斷斷續續的對談,無法刺激他的神經,只是──離房更近的文青梅應是聽得更真切。

  她動也沒有動。風,勾起了她沒有束起的長髮,她微微側面,讓他窺得她那孩子氣的臉上有抹迷惘。

  她,真的只有十來歲嗎?這個疑問從心底滑過,目光卻無法從她臉上調開。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移動了,彷彿沒有再聽房內苟合的慾望,見到門就走。

  他跟在她身後,一直看她慢慢地走在府裡,像是閒逛更像迷路,好幾次從離客房二十來步的距離又繞開,直到一個多時辰後,她才終於走到客房前。

  看見她大鬆口氣,伸手欲推房門,忽地又停下來。

  她,又在迷惑了。到底,她在迷惑什麼呢?這麼想著的同時,蘇善璽暗驚自己怎能猜到她的心思?明明,她是背對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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