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康復,嗯?」他又撫撫她的額頭,拉拉她的棉被,檢查暖氣,然後身子像在思考或抗拒什麼般遲疑著。
但他畢竟抵抗不了心裡強烈的想望,傾身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啄,一會兒又用拇指措揩她的唇,才端起杯子走出房間。
下次,下次絕不准再這麼做!他對自己嚴厲苛責,苛責自己明知要與她保持距離,卻克制不了與她更親密的想望。
他相當懊悔,痛恨連心都控制不了的自己。
啊!貝烯的心臟跳得又快又猛。他吻她對不對?他是不是吻她?這麼說,他也愛她?貝烯欣喜欲狂。
但是……他為什麼又要揩她的唇,好像要拂掉他印在那裡的吻……好像不希望她記得似的。
怎麼會這樣?他到底怎麼想他們的關係?他也愛她吧?他為什麼從來不告訴她?
貝烯「決定康復」,是在第二天近午。
邢磊除了一大早來過,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又拂掉外,整個早上都沒聽見他的腳步聲,她只好呆呆地躺在床上。
昨天她裝睡時,他一個下午進來五次,晚上進來四次,還急得請醫生來檢查一次,臨睡前還親了她一次,今天一個早上只有那一次,教她怎麼不胡思亂想?
本以為裝病就可以多得到他的照顧,結果好命只有那半天半夜,之後就得讓心裡不斷湧出的「被遺棄」的感覺,和彷彿沒有盡頭的思念侵蝕,再這樣下去,她搞不好要開始自怨自艾了。
自怨自艾非但不符合她的形象,還會顧人怨,因此她決、定、康、復!
他不來看她,她就去找他,夫妻找來找去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跳下床,在衣櫃裡找到衣服穿上,她走出房間,耳邊上止刻就傳來一個女聲——
「唉呀,小姐,你起床啦?是不是肚子餓了?先生有交代我準備食物……」
「啊,呃……你好。」貝烯搔著頭轉過身,看見走廊的另一頭走來一個妙齡女郎。
那女郎長得雖然不是很漂亮,但有股清新純樸的氣質,令人眼前一亮。
「小姐你好,我是這裡的管家,先生吩咐說,你醒來後,請先洗澡,然後吃東西。吃過東西後,我會陪你到機場劃位,親眼看你進登機門。」年輕管家像訓練有素的秘書,向老闆報告排定的行程,清楚而準確。
「哦?」
如果這麼不願意見到她,幹嘛要親自照顧她,還趁她昏睡時偷偷吻她?把她丟給管家不就得了?他幹嘛這麼不老實?
難不成是因為伯母說的,「阿磊生性善良,但太善良難免想太多,就會顯得壓抑」?面對這種壓抑、不老實的老公,她決定更積極。
「先生還說,機票已經買好了。」精明能幹的女管家笑著說。
「他還說什麼?」是因為國情的關係嗎?她為什麼覺得這女管家有女主人的氣勢?貝烯心中升起危機意識。
「先生說『祝你一路順風』。」女管家微微躬身,像現在就要送走她似的。
「我先洗澡好了。」貝烯決定敷衍她。「邢氏財團總公司怎麼走?」她假裝不經意的問,算是突襲。開玩笑,她可是自己來的,就算要走,也得要她自己想走才行,就這樣被趕走算什麼。
「大門出去右轉,塞納河對岸最高的辦公大樓……」管家順口回答,半晌才察覺她的意圖,「呃,先生吩咐,必須盡快把你送上飛機。」
「我只是問問。」貝烯笑著掩飾。
稍後,女管家替她放好洗澡水,她泡在豪華浴缸裡,思索著要如何突破管家的盯梢。
有了,趁她去作飯的時候。
於是,貝烯快速穿上衣服,躡手躡腳的走下樓。經過廚房時,看見女管家正忙得不可開交。
從廚房飄出來的香味,令她肚子咕嚕咕嚕叫不停,但落跑才是正事,她輕手輕腳的打開門,往外溜。
「好冷!」一走出門,冷空氣就逼她把肩膀縮緊。什麼鬼天氣啊!
東張西望一陣,右邊的車庫裡居然有兩輛車。她縮著頸走到車庫一看,鑰匙居然插在車上,真是天助她也!
貝烯跳上其中一輛寶藍色朋馳,發動車子,發現車上居然有導航系統,心中正樂,誰知那輛車竟說起話來。「身份確認。」
又不是霹靂遊俠李麥克!貝烯猜這八成是邢磊找人設計的,或者邢氏財團在法國推出的智慧型系統。
現在好了,沒東西給它確認,它八成不會動吧,她該怎麼辦?
可惡,它是邢磊的車子,她好歹也算是它的主人!無計可施之際,貝烯乾脆卯起來罵它一頓。
「確認你的頭啦,我是你主人的老婆,你跟我確認身份,有沒有搞錯?小心我去告狀,你就吃不完兜著走!還不載我去邢氏財團總公司!」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恫嚇生效,朋馳的面板上出現目的地的位置,貝烯油門一踩,就駛出那個高級社區,往邢氏財團出發——
升烯要找到邢磊並不難,只要向人說「我是邢總裁的太太」,就有人自動帶路。
不愧是邢氏財團的總公司,氣派、豪華又寬敞,光一個樓面就有幾千坪大,連對面那面牆都看不到,來來往往的員工,簡直可以媲美百貨公司年終大特賣時的人潮。
貝烯被帶到總裁辦公室時,邢磊正站在落地窗前沉思,回頭看到貝烯,全身一震,複雜的情緒在臉上一閃而過。
貝烯?!她來做什麼?不是叫管家送她去機場了?他的心雀躍鼓噪著,讓他又驚喜又驚訝,幾乎控制不住。
鎮靜、鎮靜,他該把她送回台灣,而不是讓她在這裡擾亂自己內心的平靜。
「你該回台灣。」他的口氣比外頭七度的氣溫更冷——因為惟有如此,他才能勉強抑制心裡洶湧的想望。
「我不要!!」貝烯一口拒絕,「我不是來讓你趕我回去的,我是來和你約會的。Honey,我們去約會吧。」說著,貝烯跑過去挽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