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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不要,席非,你醒醒,不要呀!」她激烈的捶打他,身子不斷地縮緊、後退。

  這一連串激烈的反抗令席非猛然驚醒。「羚羚。」那涕淚縱橫的容顏刺痛他的心,慾火也瞬間熄滅。

  卓羚趁這機會溜出他的掌握,顫抖地躲到屋角,「你走,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你這個強暴犯!」淚水浙瀝嘩啦的猛掉不停,她嚇死了。

  席非對卓羚的指控,感到驚惶、不知所措。「我無心的……」他想不到在欣喜自己健全的同時,居然該死的傷害了她。

  她緊縮在牆角,雙唇紅腫,頭髮凌亂,拉住單薄的睡袍緊緊裹住顫抖的自己,白皙的頸上佈滿觸目驚心的紅色吻痕,含淚的雙眼戒慎恐懼的盯著他,像防備恐怖的食人野獸。

  天,他怎麼會把她嚇成這樣?

  卓羚惡狠狠的瞪著他,看他沒有離開的跡象,心中又怕又急又氣,「你不走,我走!」說著,拔腿奔向大門。

  她要離開他了,她會永遠的怕他、躲著他!這個念頭猶如一個警訊,在他心頭閃著刺眼的紅色訊號。

  「羚羚,不要!」他一個箭步拉住她,「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放開我。」卓羚用盡全力掙扎,渾身抖得厲害。

  「不要。」他一使力,她便撲跌在他懷裡,不給她逃跑的機會,他用力箍緊她,「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得意忘形,我不該……」

  「你這個強暴犯!」卓羚再三掙扎無效,只好委屈的在他懷中痛哭失聲,「你怎麼可以……」

  「對不起、對不起……我……」要怎麼對她說,只有她能讓他成為健全的男人?「不要怕,羚羚,我發誓絕不侵犯妳、傷害妳,妳不要怕我,也不要趕我走,我發誓絕不再碰妳,發誓……」

  對於她的恐懼,他心痛的難以呼吸,只能細細地輕吻她的肩、她的頸。

  這一夜,卓羚一直縮在床角,戒慎地看他整修壞掉的書架,把地上雜亂的書和筆記整理好,用報紙鋪成一張床,然後,坐在報紙床上與沙發床上的她對望。

  他的眼中充滿誠懇的歉意,但卓羚依然縮得渾身發疼。

  「讓我們像以前一樣,好不好?」他乞求她的原諒,他不能沒有她。

  卓羚動也不動的盯著他,生怕他有任何踰矩的動作。

  「妳不要再怕了,好不好?」雖然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兩步,彼此的心卻相隔天涯海角,他為這遙遠的距離難受的想以死謝罪。

  困意侵襲卓羚,她仍力持清醒,防備他。

  「我不會再侵犯妳了,妳放心的睡吧。」看她撐得那麼辛苦,可見真的很怕他。

  唉,他怎麼會讓彼此的關係變得這麼惡劣?

  卓羚仍然豎起所有警覺心防備他,只是往往忍不住就打起瞌睡來,搖晃得太厲害,身子就東倒西歪,然後就被自己驚醒,繼續防備他,沒多久又繼續打瞌睡。

  席非非常心疼她的辛苦,忍不住從地上的報紙床移上她的沙發床,再慢慢的移到她身邊。

  「你不要上來……」卓羚不高興他跨越界線,卻也只能枕著他的肩,被周公強拉去泡茶。

  席非拉過一條被單披在她身上,發誓再也不做讓她害怕、防備他的事。

  只是,他這個唯有面對她才會健全的男人,恐怕又要因而變得不健全了。

  天,他的命運怎會如此乖舛?

  ***

  卓羚又夢見了那棵老樹,一棵很老、很老的樹。

  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子立在樹下,引頸眺望。

  她身穿紅羅長裙,髮簪翠玉珠花,手握半片玉珮,面容殷切。

  她在等待一個雜技團的踢弄家,她明白他是如何的俊俏有禮、明白他絕非泛泛之輩,他說有朝一日必回江南與她相會。

  當年的七夕夜,他帶走她的心,此後,她只能拒絕所有提親的青年才俊,虔心等待,一年復一年……

  漸漸的,她雖美貌猶存,卻已年華老去,只是仍一心堅守老樹下,等當年定情的情郎前來相會。

  曾有消息傳來,說他在朝廷任宮,飛黃騰達,近日將路經江南。

  獲悉這消息時,她芳心雀躍。他來找她了!

  他的確來了,只是,在八人大轎之後,跟隨著一頂華麗尊貴的彩轎。

  後來,她知道那是他的夫人——相國的千金,他們結褵數載,鰜鰈情深,此次同游江南。

  在八人大轎行經老樹時,他掀開轎簾,看見了她——

  她永遠都不會忘!不會忘記那樣的眼神,那種由疏離變成凝視,變成欲言又止,最後又無奈收回的眼神;還有心上那椎心刺骨的疼痛。永遠,都不會忘……

  卓羚輕歎著從被古樹纏繞的夢中醒來,心中依然悲切得不能自己,彷彿所有感情,全被這場夢掏空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作這種夢,從小到大,她不知夢了多少次,有時夢見民初的歌女,有時夢見古代的富家千金,而每次總是會出現那濃蔭蔽日的古樹。

  不只一次,她想把這些夢境串連起來,編排成一個故事,看看到底結局是什麼,也想知道這兩個女人跟她是什麼關係,何以到她的夢中來。

  只可惜,天一亮,這些令人淒惻的夢,就被陽光蒸發,半點不剩。

  那倒也好,反正她也不信什麼前世今生。

  「燈怎麼沒關?」難怪她覺得刺眼。

  正打算下床去關燈,這才發現身旁熟睡的席非,她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

  說真的,他突然變成大色魔,讓她又驚又怕,不只一次決定絕不再跟他說半句話、絕不再讓他靠近自己,發誓要跟他絕交。

  她想恨他,狠狠的恨他、氣他,可是,她竟然無能為力。不知為何,她無法恨他,連對他生氣也顯得虛弱乏力,那不只是因為他誠懇的道歉。

  這個現象從她國小時期就開始了,他總是調皮搗蛋,最愛結伙捉弄、欺負比他小兩歲的她,有時候簡直可惡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但,只要她一哭,他總是丟下手上的一切,不管誰對誰錯,立刻向她道歉,哄她、鬧她,直到她破涕為笑,她也總是因此而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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