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住唇,牢牢抱住他不放。
「我只是生氣,一氣之下便什麼也記不得了。」她低喃著。
「氣什麼?氣妳殺不了江君?妳第一次出任務時,我不是告訴過妳,千萬別拿自己的命去殺人嗎?這回如果我沒出聲阻止妳,妳是打算速自己的命也賠進去嗎?恭成人身邊的那些靈怪現象,連我都無力阻擋!」
「大哥--」
「這些話我只說一次。」他摀住她的唇,不讓她開口。「我已經夠疲於奔命了,妳就別再讓我煩心,好嗎?」
「我如何能不煩心於你?」她指尖刺入他的掌背,黃玉般的眼瞳乍然焚出熊熊烈火。「你近來為何不再碰我?以往你總會環抱著我睡去,為何現在總將我拒於門外?」
歐陽無忌噤了聲,任由她的指尖在他手上抓出無數血痕。
懷裡的人兒近來性烈如火,真要開口向她說出真相嗎?
說他其實知道,她保證不輕生的話都是誆騙他的言語,因為她在無意識之際,試圖戕殺過他數回。若不是他警戒過人,屢屢因感覺到殺意而在夜半醒來,好幾次她手上的刀都幾乎要刺入他胸口了……是故,他只好盡量不在她身邊過夜。
但這些話能說嗎?
柔兒已經夠厭惡她自己了!
歐陽無忌想撫摸她緊鎖的眉頭,她卻狠狠地甩開他的手。
他真的愛上別人了嗎?面對他不自在的沉默,劉宛柔一顆心陡然浸人醋缸,酸到她胃部發嘔。
混亂的意識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也不想控制。
「因為江君,所以你不碰我嗎?你剛才阻止我,也是因為你想保住江君,對不對?」她咄咄逼人地問,指尖更使勁地陷入他手腕上的傷口,發了狠地折磨他。
「我是不願意江君死。」他輕輕吐出一句。
劉宛柔整個人一震,飛快地別開頭,臉龐倏地埋人雙掌之間。
這一切恩愛將要結束了嗎?他竟連哄她都不願意-.「柔兒,妳誤會了什麼?」歐陽無忌強迫地扳起她的臉龐。
她五指如刀地刮甩過他的臉頰。
「不要再用這種虛情假意敷衍我!」她瞪著他。「你給我的血,我現在還你!」
她低頭就要咬住自己的脈搏,他大驚之下,急忙扯下她的手腕,她卻趁勢咬上他的手背,就著那些她抓出的傷口,咬得他鮮血淋漓。
多諷刺啊……現在她真是在咬他的肉、啃他的骨了。
可是,她心裡的痛比他還疼上十倍啊!
肩頭不停地抽搐,逼得她不得不鬆了口,像個破娃娃般低垂著頭、垮著肩。
歐陽無忌手上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那是她的淚水所造成的痛。
「我要江君保住命的原因只有一個。」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落寞的身影。「因為我要保住你。」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她未抬頭,靜靜數著滑落的淚珠--一顆、兩顆、三顆……
「江君曾治癒失明、傷重之人,醫術過人自是不在話下。而劉明蝠不久前曾施毒予恭成人,也是江君為他避開了那一劫。懂醫又知毒的大夫並不多,江君顯然是個奇才。我觀察他,是為了評估他的實虛,探察他是否是個能守口如瓶的好大夫。」
歐陽無忌閉上雙眼,仰起臉孔,讓夜風淡去他一身的煩鬱。
「恭莊和我們是友是敵,目前狀況仍不明,所以我不能貿然行事,不能讓江君握住把柄,因為,不論我和妳誰有叛離之心,受苦的人總是妳。」
劉宛柔的牙齒深陷於唇瓣間,直到她再度嘗到鮮血的味道。
她錯了,錯得離譜,錯到再沒有臉面對他。
「我可以不相信嗎?」她嘶啞地低問。
「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反正不會改變。」
歐陽無忌睜開眼,仰頭望著那已升到夜空中央的明月。
「我以為你喜歡江君……」她整個人陡然趴伏在他的後背。
「江君亦是男兒身。」他沒有推開她,卻也沒有如往常般回擁著她。
「他和恭莊主也都是男子。」
劉宛柔貪婪地汲取他的氣息,卻只嗅到血的味道。
都是她造成的錯!
「如果讓江君再重新投胎一次,讓他和我共同面對十多年的風風雨雨,那麼我或者會愛上他。」他簡單地說道。
「我的心醜惡似鬼,對嗎?」她坐到他身邊,握起他的手掌,對著傷口呵氣。
「妳誰也不是,妳只是我的柔兒。」歐陽無忌淡淡地說道。
劉宛柔凝視著他,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然後別開眼。
不能讓她看出他的擔憂!他斷然不想讓她知道,她曾對他動了殺機……歐陽無忌在、心中忖道。
他疲累了嗎?厭倦這在刀光劍影中求生存的情感了嗎?這樣掏心挖肺的一段情,他是有資格覺得累的……劉宛柔歎了口氣,埋首在他胸前。
她不想看到他日後益發不耐的神情,感情該在最美的時刻結束啊。
劉宛柔揪緊他的衣衫,看著他手腕上鮮紅的傷口。
他為她付出至此,而她又能為他做些什麼?她紅了眼眶想著。
向上天祈求--他能得到一個有情人相守一生吧!
江君也好、其它女子也罷,總是強過她的任性及一身病體。
只要有人能專注地守著他一輩子,那她便可以放心地撤手不管。可即便只是想到他和別的女子相依偎,就讓她的心痛到像被人剜開一般啊……
「怎麼在發抖?冷嗎?」歐陽無忌不安地擁緊她。
劉宛柔搖頭,兀自把身子更偎向他。
「答應我一件事。」她在他胸前輕喃。
他愛憐地撫摸她微褐的長髮,在心中輕喟一聲他求的也不過是這樣一份互擁的平靜哪。
「說吧。」在她發上印下一個輕吻。
「如果連江君救不了我,那麼就讓我死。」她仰起臉龐,一瞬不瞬地凝睇著他。
歐陽無己心霍然推開她在一臂之外,瞪著她認真無比的眼。
「妳說的是什麼鬼話!」他都已經當她是妻子了,她居然還能開日閉日都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