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我的氣,我何嘗希望我們倆分離呢?」劉宛柔捧住他的臉龐,琥珀眼眸有著她沒說出口的深情--她愛他哪。「你想過嗎?與其讓我拖著這身子受苦受折磨,不如把希望寄托到來生,豈不更好?至少不用為了保全自己而濫造殺業。」
他抗拒地擰起眉頭,全身繃得死緊。
「答應我。」
「如果我答應,妳就合作地吃解藥,不舒服時就以我的血為藥?」他粗聲問道。
「是的。」她點頭。
歐陽無忌咬緊牙關,拳頭上的青筋竟似要爆開一般。他是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她的,別人的命都可以不在乎了,慌言又算什麼!
「我答應妳。」他說。
劉宛柔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清艷地讓他不由自主湊上唇去掬取那樣的美麗。
「愛我。」她在他唇間低吟。
他吻得更深了,在她喘不過氣時,他攔腰抱起她,讓她披散著長髮,在月光之下與他融為一體。
這一刻,他的恨、她的怨、他的怒、她的仇,都該暫歇一邊。
遺忘痛苦的時刻,畢竟不多哪……
***
當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
為什麼劉明蝠的運勢愈來愈順遂?
他的成功彷若水到渠成,意氣風發到讓她只想遠逆!
劉宛柔無聲地走到溪邊,每走一步都是讓人膽戰心驚地搖搖欲墜。
她是答應了無忌大哥,不舒服時就飲他的血。但他的血不是解藥,喝再多的血也只是徒然加重她的心痛。所以,她努力地忍痛,再怎麼難受也不表現出來。
因此,他以為他的血藥真達到了止痛效用,只當她是因為天氣悶熱而食慾不佳。
劉宛柔放緩腳步,氣息已是微喘。她倚著一顆巨石,卻不支倒地,成了半靠半坐狀。
如果不是因為答應無忌大哥,至少要撐到江君為她看診之後,她這荀延殘喘的命早該歸於塵土了。
「宛柔姑娘。」周德小心翼翼地從右側走來。
她淡淡地瞄了他一眼。
「妳身子還好吧?」周德擔心地看著她孱弱的面容。
「沒吃解藥的身子能好到哪去?」劉宛柔別開頭,逕自看著溪面上的波光鄰鄰。
不相干的人,她沒心思理會。
「妳中毒了嗎?」周德著急地大叫出聲,擔心地朝她湊近。「幫主知道嗎?」
「整個『滔天幫』的人都知道的事,又何必大驚小怪、大張旗鼓地宣揚。你又何必一副沒中毒的樣子?!」她冷冷嗤笑著。
「我……我也中毒了嗎?」周德錯愕地看著她的冰雪容顏,被嚇到動彈不得。
劉宛柔蹙起眉頭,這才開始正視這個新人幫的男子年輕的臉上猶有稚氣,甚至連嘴巴微張的模樣都還像個大孩子。
「你每個月沒吃解藥?」她問。
「沒有。」周德用力搖頭,擦掉一額的冷汗。
為什麼他可以不用吃解藥?
劉宛柔陡地朝他射出幾管銀針,周德臉上一驚,身形卻是俐落地閃開她的攻勢,只教毒針削去些許衣袖。
她緩下攻勢,淡青色衣袂在晚風中飄晃著。
周德是另一個歐陽無忌!
「宛柔姑娘……」周德看著面無表情、目光卻直勾勾定在自己臉上的劉宛柔,激動地上前一步。「妳是在試探我的功力嗎?我功力雖仍不濟,但我一直拚了命地練功,興許有朝一日--」
「你人幫多久了?」她打斷他的滔滔不絕。
「半年。」他說。
「何故人幫?先前可曾學武?」
「家父原是武館師傅,病逝之後,我與娘便流落街頭,以賣藝、要大刀維生。義父覺得我資質不錯,便收我人門。」周德老老實實地答道。
「你娘而今在何方?」她咄咄逼人。
「她半年前染了熱病,走了。」低下頭,他不想讓心儀的姑娘看到眼中淚光。
「是嗎?」她聞言一笑,將幾縷髮絲撥回耳後。「走了也好,省得淪為別人威脅你的工具。」
「宛柔姑娘此言太無情,骨肉親情原是最難割捨的。」周德激切地說道。
「既是多情,你便不該人『滔天幫』。」她說。
「是人就難以無情……」周德怔怔地看著她。
劉宛柔心中一愕--那雙眼還稚嫩地藏不住心思。
「你喜歡我?」她直接問道。
「我……我……我只是關心妳的身體,沒敢多想……」周德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著,「誰都知道宛柔姑娘是歐陽幫主的--」
「你快走吧。」劉宛柔脫口說道,緊緊擁住自己的雙臂。這樣做對嗎?,「妳不喜歡我待在這裡,那我就離開。」周德黯然低下頭,腳步卻仍是戀戀不捨。
「我是要你離開『滔天幫』。」她牙根一咬,斬釘截鐵地說道。
「離開『滔天幫』?」
周德瞪大眼,傻傻地看著她眼中的火焰。
「你還沒被下蠱,也沒有任何足以威脅你的人,還不快離開這個是非地!」她急了,說話速度也快了。
如果被劉明蝠知道她的舉動……
「我不懂。」周德仍然搖頭。
「知道『水中月』嗎?」她問。
「知道。『水中月』為一惡名昭彰的殺人組織。」他打了個哆嗦,心中隱約有了譜,只願一切不是如他所想像的。
「你去過『滔天幫』後部的女子練功處嗎?那就是『水中月』。」劉宛柔簡單地說道。
「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為什麼她們不逃走?」周德心下大驚,冷汗濕了背部的衣裳。
「你以為沒人試著逃走嗎?溪邊後頭的池塘下,埋著不少沒逃成的屍骸;而那些沒走的人,都跟我一樣被下了蠱!除非有勇氣死,否則我們每個月都在等待解藥,我們永遠都走不了!」劉宛柔不耐煩地低吼,一股不祥的感覺從胸腹間升起,她心慌地左右張望著。
「誰對妳們下了蠱?」周德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義……義父?」
劉宛柔點頭,扯住他的衣袖就往外牆方向拽去「快走!」
「我……」周德仍在猶豫。「義父如果是那樣殘忍的人,當初就不會把我帶進『滔天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