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了唷,你們到我家來吃吃喝喝是最終目的,說什麼是為了我,害我差一點真的感動了。」門外進來的袁畿張著略顯疲憊的眼,進了陽光室立刻倒杯咖啡凶狠的灌下肚子。
他還以為這些年為這傢伙賣命打拚,他們終於有點人性了,誰知道──牛就是牛,不管牽到哪都不會改掉牛的本質。
他許多天沒睡,煞黑的尊容陰森的可以。
「怎麼天氣突然降溫了,冷颼颼的……」枚還妄想插科打諢的把氣氛調回到原來的溫度。
然而,卻只換來更多人的白眼。
「我們哩,是真的……真的很感謝你這些年的做牛做馬,要不然公司每年可觀的獲利也不會通通中飽我們的私囊,但是──」阿曼吞了吞口水,做人不好太肉麻,老天爺要是看不過去劈下一道雷來,怎麼辦!所以,他講話最憑良心了。「我們又沒拿把槍在後面逼你為公司賺錢,你自己是工作狂、工作機械,能怪誰……」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因為頭上結實的吃了枚丟過來的銀湯匙一記。
好委屈喔,他明明是誠實的乖寶寶,袁畿是那種除了會賺錢,其他都不會的人嘛……
「畿,亮亮小姐會平安沒事的。」終於還是伊說了句最有人情的話。
「她會沒事,但是──我──有──事──了!」因為太過用力,瓷骨杯子竟然在他手中粉碎。
嘩──哇。
袁畿感覺不到疼,是阿曼飛快抽了手巾為他止血,為他拿掉碎片,他才有了痛感。
「喂,你不要這麼激烈,我很不習慣。」阿曼拍拍老友的肩膀,是鼓勵打氣,也是支持。
「我本來想息事寧人的,我反省過自己的商業手段有時候太過血腥,造成別人的損傷,可是,至少我的行為是完全合法的,若是我受傷,無所謂,我想說這樣能讓對方消氣也不失為個方法,可誰知道,卻縱容出那些人軟土深掘的惡質念頭,他不應該挑釁我的,我不會輕易饒過那些讓亮亮受傷的人!」他從來沒有看重過自己,他的人生過的如何他也不曾在乎過,可是把無辜的人牽涉在內,那是無知的挑戰他的脾氣尺度。
尤其──亮亮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
這些不知道見好就收的人,惹、火、了、他。
現場的聲浪宛如被刀齊齊切斷,每個人的牙縫都無端酸涼涼了起來。
「要不是你水性好……萊茵河那段河道又是最多暗礁巨石,可見這批人計畫周詳,等你們到了那裡才動手,存心要你們連屍骨都難以打撈,說實在的,你應該感謝我以前陪你去海水浴場打工練出來的救生員技術……唉,我還滿想念我們一起打工的美好時光呢,……呃,好好……別瞪人,是我離題──反正不管對方動機是什麼,殺手都請出來了,別人打我們一個耳光,我們又不是傻子,當然要把另一個耳光要回來。」
到海水浴場去打工可是阿曼人生唯一「輝煌」的成就。家教甚嚴的他別說打工,就連娛樂也是經過嚴格規定的──不過,以前的袁畿窮的快要被人脫褲,又驕傲的不肯受人資助,他只好去幫忙打工,當作盡朋友的一點意氣嘍。
唉!動輒得咎的政治世家,真辛苦──幸好他早早擺脫了。
可憐的是他依舊在苦海浮沉的哥哥們──呀,上帝,阿門!
「別放這些馬後炮,畿無緣無故撞車的時候就該當機立斷的處理了。」枚冷靜的分析。
「我處理啦,那家公司的負責人叫什麼……嚴松誠……對了,事發後,早讓浙東送進籠子去了。」起因源於一樁體質不良的併購案件,小公司的負責人不滿半生的心血被外國集團收購,想不開之餘走上極端,第一次暗算不成還收買台灣狼集團公司的員工,探聽到袁畿好端端的回到德國,竟然傾家蕩產的買通國際殺手要置他於死地。
而亮亮是那廂計畫的無辜受害者。
「內賊呢?」就算只是簡單的問句,枚的表情仍是莫測高深的。
「那個在畿車上動手腳的守衛我也讓律師做了處置,我想革職這處分讓他丟了飯碗也夠了。」
貪婪是人的劣根性。
「那兩個殺手,我要讓他們在歐洲混不下去!!」既然要玩大的,就大家一起玩──至於誰是贏家,誰會是輸家,就大家走著瞧了!
「沒問題,你說話算數。」哇,好爽啊,可以名正言順拿WOLF集團的公款來撒鈔票,大快人心吶!
「阿曼,不要太欺負人家。」枚是不想破壞氣氛的,可是阿曼偶爾玩到脫線也不是沒有過的事,叮嚀一下總是好的。
阿曼用哀兵政策。「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你也太難了。」
「算了,你自己看著辦!」
「不過,這樣囉唆的事情為什麼是要我去辦?」偏偏頭,阿曼只顧著玩的腦筋總算發揮了一下功用。
怎麼搞到後來剩下他一個人做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整人其實也滿花心力的。
「因為我們要報答畿的大恩大德。」枚說來一點都不覺得肉麻。
啥?
「他努力賺了那麼多年的鈔票讓我們高枕無憂的花用,幫他抓幾條害蟲,你做不到嗎?」
呿,幾條害蟲?
好吧!別計較那麼多,反正他在新幾內亞的時候對付蟲可厲害了。
第八章
一直把時間浪費在床上,絕對不是當初亮亮來德國的意思。
你看看嘛,一扇扇窗戶外出奇耀眼的藍天不就像對她招手,她要是辜負這麼好的天氣,就太對不起機票錢了。
滿地的櫻桃吃的好過癮,完全不用上樹,撿著地上的紫色櫻桃就夠她吃到撐出小肚子來。
將近一畝地的櫻桃樹,秋分季節,就連桃杏都果實纍纍。
她喜歡這些可以跑跑跳跳的地方,反倒是對建築物沒有太大興趣。
用奶奶給的棗紅色披肩披在肩上,盤著腿,吊兒郎當的她兩手支著臉抬頭仰望野生的玫瑰葡萄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