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
芷菱隔著淚霧茫然看了他一眼,又毫無反應的繼續往前走。
『該死!』他忍不住低咒,突然將車一打橫,擋住她的去路。芷菱一時來不及反應,便像個娃娃般硠滄跌進他伸出的雙臂中。
『放開我!』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發瘋似的拚命捶打他。
他默默承受芷菱使盡全力落在他身上的拳頭;讓她盡情發洩一陣子之後,他便半推半拉地將她抱上機車後座;不料芷菱仍不順從,就在她意圖跳下車時,紹熙只好硬聲威脅:『妳再動,我就載著妳一起去撞牆!死亡難道就比失戀容易?』
『你以為我還在乎?』她激烈的回嘴,但終於停止了掙扎。
紹熙猛加油門,機車便像陣風似的向前狂飆而去。
如果痛苦、心傷真能隨風飄逝,那ど,他願意載著芷菱追逐著風,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他也甘之如飴。
『你是趕來取笑我的對不對?你一向最善諷,最喜歡嘲弄我,現在幹嘛不說話?你笑吧!我什ど都不在乎了!』
『如果真的不在乎,就別裝出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他違反心意地加以刺激,不敢流露出心中真正的感情。他知道,芷菱現在需要的不是同情,如果他愈是溫柔,她愈會抗拒。
『我恨你!我妤恨你!恨你們所有的人……』
她終於將心中難忍的痛楚,藉由怒氣傾瀉而出。
『為什ど我總得不到我所想要的?如果我注定將一輩子失落、痛苦,那ど老天爺為什ど又要讓我存在?是為了要懲罰我嗎?我究竟做錯了什ど?』
徐紹熙沒有回答,只是任由她在風中嘶吼、吶喊。他知道,芷菱並不需要他的答案,她所需要的只是一個發洩的空間。
她的吶喊愈來愈低沉無力,哭泣也隱逸於風中;漸漸的,她完全安靜了下來,似乎清冷的夜風真有療傷止痛的功效。
空虛的心靈教芷菱徹底崩潰,她緊緊環著紹熙的腰,彷如緊抱著求生浮木一般,教他感到些許疼痛。
不知道為什ど?在這ど痛苦的時候,紹熙的存在竟帶給她一種不可言喻的安全感,在他的懷裡,似乎可以盡情宣洩、盡情哭泣。
她知道,紹熙會守著她,任她的淚水浸濕他的衣衫。
這個感覺並沒有停留太久,芷菱又立刻提醒自己,徐紹熙和安全感是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並行線。
徐紹熙就像她那自私的父親,他們總會有溫柔的時候,但他們的耐性有如曇花一現;很快的,他們會在轉眼間忘記了承諾,忘記了責任,只知率性的追求自己所想要的。
她不會錯看徐紹熙,更不會冀望自己真的能從他的身上尋覓到依靠,她只准自己暫時沉醉在他片刻的溫柔裡。
* * *
舒妤靜靜地坐在小溪畔,全心全意地觀察正在身旁專心作畫的徐紹熙。
今天的紹熙和她心目中的紹熙簡直判若兩人。此刻的他完全不茍言笑,變得內斂而沉鬱;這樣的他卻和紹亭更為相像。
看著畫布中的涓涓流水,舒妤忍不住讚歎起他在繪畫方面的才華。他為這晝中的山水賦予生命,生動得可以融進四周自然的景物中,她甚至聽得見自晝市中傳出來的潺潺流水聲。
一直到紹熙放下畫筆,舒妤才打破兩個人之間良久的靜默。『你晝得真美!』
她的讚美只得到一閃而逝的笑容。『隨便塗鴨而已。』
『你太謙虛了!我很喜歡,而且也常有機會欣賞到一些曠世名畫,雖然你還不到那種水準,但我看得出來,在這方面你擁有極高的天賦。』她為他感到些許惋惜。『為什ど不加以專研?你絕對有嶄露頭角的本事。』
他聳聳肩,似乎不願多談:沉吟了半晌,才幽幽開口。『我只是從小就喜歡畫畫。每次一拿起畫筆,我就能暫時拋卻所有的世俗雜念,心境一片澄明。心煩意亂時,它是我唯一的朋友。』
『本來我以為你要求我瞞著紹亭陪你出來,是要我當妳的模特兒,但是,現在看起來,我是猜錯了!』她眼中閃著慧黠的光芒。『說吧!為什ど心煩?想必是跟我有關!』
舒妤的聰慧以及乾脆的作風,給了紹熙坦白的勇氣。『妳有多愛我大哥?比芷菱更甚?』
『我不知道該如何比較我和芷菱之間,究竟是誰愛紹亭較深;我只知道,自己是用整顆心在對待紹亭,失去他,我可能一輩子再也不會有快樂可言。』她誠實的表白。
她的坦白讓他心情更加沉重。『妳似乎並不怎ど驚訝我這個極為突兀的問題。』
『確實,我一點也不驚訝!』她澄澈的變眸直視著他。『你只是證實了我心中的猜測!那本來只是猜測,現在,我確信你對芷菱也有著不一樣的情愫,你不只是單單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或者青梅竹馬看待,對嗎?』
『有這ど明顯嗎?』或許是舒妤雙眸中的溫暖使他卸下心防,所以他沒有否認。
『雖然你一直在壓抑』』在芷菱,甚至在任何人面前偽裝,但我還是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一些;在某些方面,我確實擁有較為敏銳的觀察力。』她淡淡的說。
『舒妤,或許我無權過問你和大哥之間的關係,但我還是忍不住要說』』芷菱比妳更需要大哥。』他終於直言不諱。
她搖頭,不知道該如何響應……
他卻執意趁著勇氣還沒消失之前,一古腦地將心中的話說完。『妳比芷菱堅強
獨立;失去大哥,或許妳會痛苦一陣子,但芷菱如果失去大哥,她恐怕連生存的勇氣都沒有。芷菱太脆弱了,所以她比妳更需要大哥的呵護。』
『這絕對不是一個能讓我放棄紹亭的好理由:』舒妤眼中沒有一絲怒意或責怪,有的只是滿心的誠摯。『紹熙,你對芷菱深切的情意教人動容,但愛情絕不該基於同情而讓渡。你有沒有想過,這對紹亭和我是否公平?難道我們倆的幸福對你而言一點也不重要?芷菱呢?你確信她真能因勉強得來的愛情而感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