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要逃避。
「那我就娶你。」他骨節分明的指頭在桌上打著拍子,陰騖地盯住她那張細緻小臉。
娶一個躺在床上不利於行的月雙雙?
什麼嘛!
「哼。」她賭氣端藥,然後一仰而盡。
事情就發生在一剎那之間,她臉部的血液瞬間由腦袋逆流,眼淚登時像湧出閘門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地氾濫而下。
「啊!好辣,好辣,這不是藥,這是生的薑汁!你騙我!」她口齒不清地罵道。
「是啊,就是騙你。」趙恭介笑了,存心要看她的窘樣。
「你可是正大光明的針藥師耶!太下流了吧?!」舌頭吐出來了。
「針藥師就不能下流啊?」
「你……我……啊,不行了,水,我要喝水!」
話一說完,砰的一聲,她已經奪門而出,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院子到處找水喝。縱使不看趙恭介的表情,她也能輕易地猜到他八成笑得樂不可支。
真教人想打斷他的下巴,挫挫他的銳氣。
「好辣!好辣!」
雙雙的兩片嘴唇微微張著,一面忙著喝水,一面忙著以手□風努力降溫,一臉淒苦的表情。
廳堂裡的趙恭介則是好整以暇的品茶,茶水一入口,分外覺得通體清新宜人。
「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是裝聾作啞的冷酷男子,一個是恩深義重的美嬌娘,冷酷男子對上美嬌娘,當然美嬌娘受折磨了!」外頭又有人嚼舌根。
「哎,這就是所謂『流水無情妾有意』,可憐啊!」討論起來了。
「可不是,可憐的小姑娘。不過,話說回來,趙恭介若不鐵石心腸就不叫趙恭介──」
「你們吃飽了撐著,是不是?」趙恭介冷喝。「太閒的話,全部給我去打掃倉庫,晚飯前全部不許出來!」
「全部?!」所有人剎那間盡失臉色,所謂的倉庫不過是套房一般大小,一口氣擠進十多個大男人,太恐怖了!
「這個男人真的是衣冠禽獸!」很鄙夷的聲音。
他抬起幽峻眸子。「什麼?!」
「沒有、沒有。」
★ ★ ★
古人云:君子遠險危。
自從經過前三次慘痛的教訓後,趙恭介便刻意與月雙雙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讓她有近身的機會,以免再遭不測。於是雙雙就很可憐了,只能孤伶伶地站在遠遠的地方看他,偶爾忍受不住了,找機會去接近他,卻仍舊無情地被拒於千里之外。
「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好的。」老伯依言伸出自己的舌頭。
「我開幾帖藥給你回去服用,有空的時候可以按曲池這穴位……就是這裡。」趙恭介細心地示範位於肘部內側的穴道。
「按這裡可以改善你頭痛的症狀,不過必須記住它不是立即見效的,必須耐心持續,還有不可過於用力,只需適當的力道就可以了。」
「好的,謝謝趙師父。」
「不用客氣,請慢走。阿輝,扶這位老伯到前鋪抓藥。」
這天,莆子堂一如往常,在接近正午時,來就醫的病人就特別多,上上下下忙成一團。而雙雙則在店舖中用來放置備存藥材倉庫裡忙著,彷彿下定決心要挖出趙恭介的鎮山之寶。
她就像個初來乍到的生手,對著五花八門的藥材興致勃勃,就連角落裡一顆疏生鉤刺的橢圓形果實──蒼耳子,都撿起來咬咬看。
「趙師父!趙師父!你看我找到什麼了?這是『天麻』對不對?」突然間,她閃爍著眩目的神采,舉高手中的寶貝,喜孜孜地跑進看診室。
她又想親近他了。
趙恭介瞟一眼她手中的東西,斂緊眉宇,冷冷地說:「那是蕃薯。」
「啊?這是蕃薯?!」雙雙煞住吵鬧,兩頰一片通紅,不好意思地怪叫起來。「原來它叫蕃薯呀,如果你不說我可能一直當它是菜頭。」
話一完,她故作沒事樣的笑咧嘴。心想:真是丟臉丟到家,原本想贏得他的另眼相看,沒想到反而討罵挨,有點愚蠢。
「放回原位,那是吃的東西,不是給你玩的。」他不太理她。
「可是──」一隻食指抵著下唇,她思索的呢喃。「雖然它不是天麻,不天麻有『平肝息風』、『祛風濕□痛』的功效,我昨晚念了一晚上書的,不會記錯。」
「嗯?」
「真的,我真的背熟了,只是書上的圖像跟蕃薯一模一樣……」在他那雙黑眸的逼視下,雙雙的聲音愈說愈小,到最後已經羞得找不出其他話來講,一逕垂著紅通通的小臉往回走。
趙恭介深吐一口氣,才準備提筆寫藥方時,她的聲音又從耳邊傳來,命他不禁閉目惱怒起來。
「你這回又拿什麼東西出來?」他顯得有絲不耐煩,轉頭定睛一看,臉色立刻沉得跟什麼一樣。「你把雛菊盆栽抱出來幹什麼?」
「啊?」雙雙的眼睛和嘴巴張得大大的。「這不是『香薷』嗎?我記得這明明是香薷,藥草書上的香薷就長這個樣子!趙師父,你是不是弄錯了?」
趙恭介懶得理她,大掌一扣,就將她往前扔。「別再來煩我!」
關門趕人。
她難過地看著那扇門,一屁股摔在地上呻吟。「好痛……你別太過分,好歹我也是你未來的老婆,這樣對我,小心我移情別戀。」她邊揉著跌疼了的屁股起身邊滿腹牢騷地往鋪子外頭走。
話才說著,忽地,她的上額驀地撞上一面硬牆。
緩緩地,她抬起下顎,一雙斜視深黯的眼睛倏地入目,爾後一個粗獷的淫笑在對方滿是落腮鬍的臉上展開。
「哈,姑娘你擋到我的路了。」
賈虎目光尖銳而且咄咄逼人地望著自己胸前的小美人。啥時這土裡土氣的鄉下地方,出現這麼一位的漂亮姑娘,他竟然毫不知情?
「對不起。」雙雙吶吶地往一旁退,讓出一條路。
「你叫什麼名字?我是這裡的知州大人,這裡的居民我很熟的,可從來沒見過你,你一定是外地來的,對吧?」他沒繼續往前走,反而順著她退讓的方向,轉個彎,態度輕浮地咧嘴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