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俐落地撲過去,抓住馬勒,用力勒住馬匹。他冰冷的藍眸盯著她。「你是想殺死我還是你自己?」
「我不在乎!」她喊道,希望她的話是武器。
維奇立刻知道伊芙已透露了他一直希望隱瞞的消息。「安妮,我們必須談談!」
她想起他以前說過的話,他曾警告道:「不要把我封為聖人。」她想要笑,但淚水蒙蔽了視線。「放開我,你這個黑心的惡魔!如果我有槍,我想我會殺了你!」
叢林中某處響起了槍聲,安妮捂著胸口。「是安利——他和藍伯納在那兒!」她夾緊黑馬的馬腹,馬匹立刻急衝向前。
「等等!」維奇吼道,但安妮除了剛剛那記槍響外,一切都聽不到了。
藍伯納無聲地掉轉過馬頭,離開叢林。他仍然感覺到強烈的力量感,催促他朝向下一個復仇的目標。那份期待感近似於慾望,但比性慾更強烈,他知道那是嗜血的慾望。他只需要再一樣東西來到達狂喜的狀態——血加上火!
他催馬小跑,來到黑豹園南方的山坡,無數芳香的茶樹生長之處。
安妮純粹憑著直覺,馳向槍聲的方向。也許她只是想像,她竭誠地希望是如此,但內心裡某個聲音告訴她,伯納的子彈已找到了目標。她和孿生哥哥本就是靈犀相通,如今她的胸口似乎也感受到了安利所受的傷。但他們之間仍存在著一份微若細縷的聯繫,如果那份聯繫斷了,那意味著安利已死。希望在她心中燃起。
安妮看見一匹無主的馬自叢林中奔出,直覺地知道那是她哥哥的馬。雖然太陽正在西沉,叢林漸漸轉黑,但她沒有絲毫的遲疑。
安妮騎馬離開後,維奇知道自己沒有時間找馬。他迅速穩健地急跑穿過林間,全神警戒週遭可能會有的危險,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他來不及在她騎進叢林之前攔住她,但白色的衣服像旗幟般在前方飄揚,指示她行進的路徑。
叢林愈來愈密,安妮的馬變成了只能用走的,安妮第一次注意到叢林中有東西窸窣擾動,一聲尖叫升到她喉間。驚慌攫住了她,警告她轉身逃走,但突然間她看見了那白與紅。
她下馬,甚至不敢低喚安利的名字,害怕他已無法聽到。她跪在他旁邊,恐懼地喘著氣。黑馬聞到了安妮聞不到的氣味,它翻著白眼,耳朵貼平,並朝來向疾馳逃開。
透過模糊的淚眼,安妮看著哥哥胸口那片殷紅。她伸手碰觸他的臉頰。她分辨不出他是不是還有呼吸。「我來了,一切都會好了。」她喃喃地道,想要安慰他們兩人。但她已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
維奇已來到叢林深處,但他還不敢慢下來。瞧見安妮的馬朝他奔來了,他鬆了口氣。但馬上並沒有人。他低咒一聲。他抓住馬勒,用穩健的大手安撫住馬。黑馬不願回到叢林裡,但維奇不給它選擇。維奇的心跳得似乎連耳朵都可以聽見,他該死地清楚馬匹是嗅到了什麼。
一對金眸耐心狡獪地由樹上看著這一幕。它蹲伏不動,嗅著獵物的血腥氣味。女孩來到樹下時,花豹伸長前腿,伸出爪子,往下一躍。安妮尖叫,翻身滾開。花豹撲到了她哥哥身上,它警戒地看著她,舔著安利胸口的血,自喉間發出警告的低聲咆哮。
安妮抓住一根樹枝,用盡全力撲向花豹。花豹立刻報復,不到十秒,它已將安妮撲倒在地,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大啖它的獵物。
有那麼一剎那,恐懼麻痺了維奇的身軀,但他隨即無情地將之壓抑下來。他繫住馬匹,取出槍,但他不敢冒險開槍。他拔刀在手,撲向花豹,人和花豹糾纏在一起咆哮低吼。
維奇將頭縮在肩際,不讓花豹致命的牙齒咬到他的動脈。雖然維奇的力量不小,花豹仍很快地將他壓在下方。但他早料到了會這樣,他將刀子插入花豹下腹,用力往上劃,直抵心口。
他站起來,全身覆著血。稍早威脅著他的恐懼現在又猛烈地痛了上來。安妮躺在地上啜泣,她也全身是血,但他知道那是她的血,不是花豹的。然而他在這兒無法幫她,他知道他必須帶她回主屋。
他首先抱起安利的身軀,平放在馬鞍上,一拍馬臀,馬匹往來向跑去。他盡可能溫柔地將安妮抱在他強壯的懷中,貼著他的胸口,低語呢喃,撫慰她的恐懼。她刻意地別開臉龐不看他。雖然她是受傷的人,但這一刻他卻被傷得更重。
他迅速地移動,長腿帶著他們離開叢林,叢林已一片漆黑。他走到叢林外,看見一片奇異的紅光照亮了天空。他立刻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及誰下的手。
農場上的工人叫喊著「失火了」,聚集在廣場前等候指示。維奇一出現,他們大喊一聲,很快地包圍住他。這些人都願意為他捨棄自己的生命。
「是制茶廠那邊,先生,制茶廠!」工頭喊道。
「我知道。去吧,盡可能地挽救它,但不要危及到工人的性命。」他喊道。「記得,火總是往上風處延燒!」
戴維爾帶著十二名武裝的守衛跑過來,其中一人牽著負載著安利染血的身軀的馬匹。「我來幫你!」戴維爾喊道,舉高火炬,照出了維奇一身都是血。
「藍伯納的傑作,我知道他的想法!帶守衛去烘焙室及橡膠樹那兒,那是他的下一個目標!」他轉向牽馬的守衛。「帶他去木屋!」
主屋裡的僕人都是由約翰一手調教出來的,個個能幹有效率。木屋的後面有一座醫療站,專門治療農場上的各種意外。醫療站裡的年輕人受過相當多的醫療訓練。維奇將安利交到他們手中,他只丟下了一句話:「讓他活著!」
他們不敢不遵從這個命令。
維奇抱著安妮回到了他的臥室。兩名女僕無言地站在一旁,等待他的指示。「燒水,繃帶。」他言簡意賅地道。他脫下染滿血的襯衫,丟到地上,用刀子劃開安妮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