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訝異於他的問題,接著突然發覺一件事,他在幫我解開和爸爸之間的心結。他發現到我和家人的不親,多半是因爸爸的緣故,所以他刻意用那種態度對爸爸,目的就是想激發我內在隱藏的情緒。
「他再怎麼說,都是我爸爸,我哪會偷偷生氣呢?」我死鴨子嘴硬的不肯承認,卻心虛地將臉埋到他懷裡。「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早就不氣了。」
「是嗎?」溫天丞刻意用著不相信的口吻反問我,見我不抬頭看他,他笑了,「好啦,我知道你有一顆寬宏大量的心,所以不會和你爸爸氣那久,而我——既然是打算娶你的溫柔好男人,又怎麼可以對你爸爸記恨呢?」
明知他是在取笑我,我卻有板有眼的附和點頭。
「婷婷,其實你很幸福,你知道嗎?」乍聽到這句話時,我有點驚訝,但他不等我反應地又說:「我很小的時候爸爸便過世了,媽媽含辛茹苦地撫養我和我妹,好不容易兩個孩子長大,我為了爭一口氣,丟下她一個人在台灣,我總是想,等我賺夠錢了,就回台灣接她去美國住,好讓她有個幸福的晚年生活。但是時光不等人,我錯過了為人子該盡孝道的時刻。所以拿我和你相比,你真的該覺得自己很幸福。」
我靜靜地靠在他的胸口,傾聽他想要對我說的話。
「你雖然是二房生的孩子,但是在你的家裡卻沒有大、小爭權的問題,你的爸爸一律平等的愛你們每個人,你的大媽、媽媽和睦相處,也盡心盡力合力照顧你們這群孩子,雖然你們家的孩子各有各的特色、脾氣,但你的爸爸和媽媽們總是讓你們知道,不管你們有什麼困難,他們是永遠守候在那裡當你們的靠山,你說,你幸不幸福?」
我知道他是在對我說教,但我認真地沉思,覺得他所說的話確實是有道理的。「既然你認為是我不對,為什麼剛才要對爸爸那樣說話?」
「也該有人說說他的不是,當人家爸爸的本來就該聽聽兒女的心聲。我雖能體會他的心情,但並不贊同他的行為,就像我也能瞭解你為什麼跟家人疏遠、有距離,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改善呀!」
我點點頭,不過也馬上表示我的看法,「我們可是先說好,你不能要我馬上就去對我爸爸、媽媽說什麼肉麻的話,這……我做不來。」
「我不會,你放心,你和家人的關係可以慢慢改善,就像你爸爸一樣,他也可以慢慢改,不過一定要改,這是不容置疑的。」他忽然又親親我粉嫩的臉頰,寵愛地說:「當然,我們之間的關係也要改,你說是不是?」
對於他的話,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了,你到底還氣不氣爸爸當年對你的拒絕?」
「說氣嘛,其實也還好啦,因為我真的能瞭解你爸爸的心情,他希望他的女兒有好的歸宿,所以用一種可以讓我完全死心的方法拒絕我。我當時確實很氣,但是反過來想想,若是事情發生在我和我的女兒身上,甚至別說是我女兒,就算是筱昭,我也一樣要精挑細選一個可以給她幸福的男人。我可不要我疼了一、二十年的女兒白白讓人糟蹋、欺負了,而與其這樣,我寧願她不嫁,一輩子留在家當姑婆。」
「真的?」我不敢置信地問,他肯定地對我點頭。「那好,以後筱昭長大,若她說不嫁人,你可不能一天到晚叫她四處去相親喔!」
「好,我會好好賺一大筆錢,然後把它存起來當我們和筱昭以後的養老基金,這樣你是不是可以答應我的求婚了呢?」他見我還是睜著大眼看他,連忙又說:「我們條件都談到這個地步了,你該不會還是要拒絕我吧?」
我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心裡頭還有一個疑問,但我們進房的時間已經很久,我怕家人真的誤會,所以對他點點頭代替我沒說出口的話。他會意地抱緊我,而我則靠在他懷裡想,反正現在答應他的求婚,離結婚也還有一段時間,我可以利用這段日子去搞懂他為什麼想和我結婚的心思。
當我們再度回到客廳時,我發現反對這樁婚姻的爸爸已經真的被文、武哥哥們說服了,當然,我想大媽也費了相當的口舌。
他們看我被溫天丞親密地摟著回到客廳,明白我同意了他的求婚。
「好了,我想在場每一個人都達成共識了,我要和婷婷結婚,再來就是我們的結婚日期,原則上我希望是在一個月內,不要超過一個月,說實話,我不能等了。」
我們全部的人,除了筱昭和溫天丞自己之外,大概都被他的話給嚇呆了。二哥最早反應過來。
「為什麼要這麼趕啊?」
「趕?會嗎?」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爸爸一眼,「就算我趕好了,不過你想想,你們梁家人——一個個性如狂風暴雪,陰晴不定,另一個個性有如寒潭,平靜無波,如果我不打鐵趁熱,搞不好等我七老八十時,都還沒法子把她娶進門。」溫天丞先指著爸爸,然後又把我摟得緊緊的。
「說得也算有理。你果然是個精明商人,不但知己知彼,還曉得出奇致勝。」大哥欣賞地贊同他的意見。
「好吧,既然決定了,阿傑,你就把你那本隨身攜帶的農民歷拿出來。」大媽催促爸爸。
爸爸一向有個習慣,不管出門到什麼地方,身上一定會帶著一本今年度的農民歷,不知道他是迷信或者是明哲保身,總之他只要和客戶談好事情,便會從農民歷中挑個好日子來與對方簽約,所以這是他身上隨時有農民歷的原因。
爸爸雖然不情願,但他看見媽媽祈求的眼光後,還是拿出來翻看日子。「這個星期日上午十點,恰好可以下聘、文定,下個月農曆十八日或二十二日可以結婚。」
「那就十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