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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7 頁

 

  最好各走各路不囉唆,不管人或鬼都少來煩他,原本的陌路人繼續陌路,相見不相識錯身而過,不再有交集。

  他討厭處理善後,尤其是來自女人的愛慕之心和追求。

  「滾遠點,別打我的主意。」一陣冰涼襲上足踝,他話音微沉不做任何動作。

  一隻透明的手在冷喝下倏地縮回,似蛇滑行的繞過彎曲草叢,回到一位風塵女子身上。

  在這裡,他是一頓豐盛大餐,充沛的精力似一道佳餚美食,誰都想嘗上一口補補陽氣,起碼不用見光死,膽大的不試上一試怎能甘心。

  不論他來了幾回,總有一、兩個不識相的新鬼想來嘗試一番,仍對人間眷戀不巳。

  時間在分秒間推進,午夜十二點的長針走向一的符號,一個小時的時限眼看就要歸零,不耐久候的綠易水倒數計時中。

  耐心一向不是他具備的美德之一,時間一到他拎起以兆計算的冥間紙幣,準備當散財童子一灑……

  「等……等一等……我……呼!呼!好喘呀!我的賭本……」就不能多等五分鐘嗎?

  白煙一陣由地底冒出,漸成人形的凝聚,若不細察真看不出是個鬼,還以為是半夜不睡覺來求明牌的爛賭鬼。

  夜已深沉,活死人村的夜晚才要開始,一半日一半月的歲月起了變化,自從「她」來了之後,日子有了不一樣的步調。

  死人也有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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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要找我?!」

  眨動靈活明媚的大眼,只記得自己名字的曲渺渺正用價值千萬美元的黃金手洗滌衣物,美玉一般的雙腳踩著發黃棉被套。

  她不知道自己是鬼還是人,迷迷糊糊的不瞭解自身的變化為何和其它活死人不同。

  時而虛無,時而實體,上一秒鐘飄浮在半空與屋簷間的梁燕玩要,無預警的身體會忽然變沉往下掉,十次有八次跌得鼻青臉腫。

  次數一多她也學乖了,盡量不往高處飄,離地超過三尺就小心謹慎的注意身體變化,一有異樣馬上落地,絕不貪懶,心存僥倖。

  不清楚自己的智商有多高,她來到活死人村後一切都改變了,沒有歲月可言的活死人村有了時間計時器,時間不再靜止停滯。

  巨大的沙漏柱立在村子中央,分分秒秒確實無誤的恪盡職守,提醒每一個活死人時間的重要性,晨昏分明不得顛倒。

  她甚至計算出活死人村的地底能量含量多寡,利用南北極的磁性扭曲日與月並存的現象。

  以木柱上的刻痕來算,她已經待在活死人村二十九日,日漸西沉月東昇,黑夜與白日的分野逐漸明顯,即使日月共存於天空之上。明暗分明光線照耀使活死人村的作息趨向正常。

  他們開始習慣於日間走動,一入夜便各自回家,四處晃動的跡象日漸減少,無神的眼多了光彩。

  而且多了交談聲。

  在曲渺渺的穿針引線下,活死人的生活步向規律化,一本記錄活死人到來的時辰、姓名及特徵的村民簿因此誕生,不怕時間一久遺忘了自己。

  活躍的生命力在她身上展露無遺。

  「是活的『人』嗎?不會和我一樣變來變去吧!」害她難以適應地得拜託老大哥、老大姊向上頭借衣借糧。

  活死人村裡只有她一個需要人的食物和衣服,實在非常不方便。

  「沒錯,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男人。」壓低的聲音十分曖昧,像伯人聽見似。

  「男人?」誰會來找她?真是太奇怪了。

  「俊帥的小伙子哦!呵呵呵!看得我春心大動好想撲上前咬一口。」不帶惡意的笑聲聽來陰沉,鬼氣十足。

  差點噗哧一笑的曲淼淼連忙掩住嘴。「張婆婆你七、八十有了吧!還學少女懷春呀!」

  就算不是鬼也會嚇死人。

  「哎呀!你讓張婆婆害臊了,想當年我那口子……嗯,那口子……怎麼想不起來了。」依稀記得有個男人對她呵寵有加,可是這會兒卻什麼也記不得。

  滿頭白髮,猶可見年輕時風華的張婆婆抓著耳朵發愁,表情困惑地少了一魂二魄,無法聚精會神地懷想過往,只記得自個姓張,潮洲人氏,生有七子一女婚姻美滿。

  活死人村的活死人都大同小異,不是少魂丟魄的怎麼會走失呢!帶著殘缺不全的魂魄四處流浪,最後才落腳此地,無一例外。

  如今來了個三魂七魄俱在的活人怎不雀躍,一村子的活死人包括鬼夫子都前往村口「關心」,擠得水洩不通,擠不進去的張婆婆才趕來向曲渺渺通風報訊,看能不能沾沾她的福氣走近些瞧。

  「想不起來就算了,不要勉強自己去傷神,免得白頭髮越生越多。」沒有過去就沒有包袱,人要活在當下……

  喔!她不算是人,是有自主意識的活死人。

  「真的嗎?我又長出幾根白頭髮?」真想找面鏡子來瞧瞧。

  曲淼淼故做正經的數了數。「比昨天多三根,張婆婆要保重了。」

  「三根呀!真不知道昨天的煤渣還有沒有剩。」她自言自語地煩惱道。

  笑在心底的曲淼淼惡作劇的說:「人家說多吃鐵能讓白髮變烏絲,你不妨試試。」

  她一聽真信了十成十,急忙的問哪裡有鐵,渾然忘卻身為鬼不能進食,鐵山在前也啃不了半分,倏地一飄動作敏捷,不像七、八十歲的老太婆。

  張婆婆一離開,曲淼淼收起笑臉的擰乾衣服,面露惶然的甩干水漬掠上,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不知道如何面對未來。

  剛由沉睡中清醒之際,她為身處陌生的環境而惶恐,害怕每一張毫無表情的冷瞼,急欲逃開卻無處可去,她忘了自己從何而來。

  雖然她表面裝得很鎮定,極力融入這個三不管的邊緣地區,可是她的內心仍然空虛,像身體內某樣東西被挖掉似。

  口中安慰著張婆婆別想太多,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有機會,她願不計一切代價找回失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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