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慕誠輕笑,「我叫家奴去找他了,只是得小心不讓三個妹子知道你來了,大概他會耽擱一下,晚點才能過來,對了,這位是哪家千金?彥飛,不幫我介紹一下嗎?」
聽他前半句話,寒彥飛擦了擦額上的汗,長吁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那放心的表情把於環和左老二都給逗笑了。
聽到他後半句話,寒彥飛才想起來,極不情願地放開環住於環的手臂,拉著她的手,「來,匡卷,認識一下,這位就是淮陰左家的二少主左慕誠。慕誠。這是我的心上人,丁匡卷。」
於環定睛瞧去,這左老二不過十七、八歲年紀,一張方臉,濃眉圓眼,頗為陽剛。此時他正吃驚地張大著嘴,瞪著她看,想是她的男兒裝扮讓他如此驚嚇吧。
見左慕誠盯著於環,寒彥飛一拍他肩頭,「左老二,你發什麼呆啊,怎麼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土蛋一樣?」
左慕誠一手直指著丁匡卷,「他是男的?!他不是女扮男裝?!」他的嗓門還真不小。
「是啊,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此時左慕誠的聲音更是怪叫了,「就算你怕我那三個妹子也用不著找個男人來應付她們吧。」
寒彥飛聞言失笑,「誰說我是為了應付你妹妹才找匡卷的?我有說要匡捲去應付她們嗎?」
「可是……可是……」左幕誠這時可真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這時另一個聲音插進來,「老二,寒彥飛一向視世俗禮教如狗屁,愛上男子也不是什麼奇事,只是這個男子可值得他如此嗎?」
說這話的人,長相和左慕誠相似,只眉眼之間多了三分書香氣,看來城府要比左慕誠深沉許多,想是左家老大了。
「來,匡卷,這位是左家老大,左知誠。」
於環聞言抱拳作揖,「幸會,丁某乃一介小小畫商,請多指教。」
左知誠目光如劍般在她臉上一旋,輕忽之情表露無遺,眼瞄著他,口中卻對寒彥飛話,「彥飛就為他的一副好皮相嗎?」
「你……」寒彥飛見他如此輕視於環,火氣上來了,正想說什麼時.卻教於環按住。
於環唇邊帶著溫文的笑,目光卻如刀般同左知誠過招,「若左公子真是大哥的朋友,當知他不是個看重表相的人。左公子此言是為大哥不值,還是別有他意?」你是在恨為何他要的用人不是你嗎?你是恨自己覬覦他卻不可得嗎?
左知誠眼中一抹痛苦之色一閃而過,雖是飛快掠過,於環卻也沒有錯過,心中浮起一絲憐憫。唉,大哥啊大哥,你真是造孽不淺,居然連男人都會為你傾心,怕是這張臉惹的禍吧!
「好一張利口,」左知誠並不服輸。「但光憑這,卻無法讓人心服口服!」
「知誠,我知道你一心想撮合我與你妹子,可是緣分一事不能強求的。」寒彥飛完全霸不清情勢,還在那兒自以為是。
於環卻明白了左知誠的心情。於是溫言道:「左公子也是關心你,在他眼裡,只怕西施貂嬋也配不上你,更何況我還是個男子。」
左知誠眼中神色極其複雜,怔怔望了於環好一會兒,才拂袖而去,不要於環的同情。
左慕誠見哥哥沒幾句話就離開,尷尬不已,隨即也說了句,「彥飛,你可要三思啊!」便起身高去。左家的兩位公於寓開後,於環便一直沉默著,讓寒彥飛好生心慌,
「匡卷,怎麼不說話?生氣了嗎?別理會他們的話,他們兩個哪知道你我之間的情意。·
於環播播頭,她才不是為這個生氣,而且這個呆頭鵝,還以為左知誠真是為了自己是男兒身才反對呢。只是他這麼想,卻正好讓她試探他的心意。「彥飛,若我是女子,對你而言是不是會更好一點?」
寒彥飛佯裝一皺眉,「匡卷還是不明白嗎?我喜歡的人是你,無論男女,只要是你便行了。」她終於肯說了嗎?
「只要是我。」於環喃喃重複,心中的感動比知道他對自己傾心之時更甚。只要是我便行了,這是不是說,無論自己是怎麼樣的驚世駭俗,他也會要她?因為那樣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啊!
第九章
兩情相悅原來竟是這麼的甜!
船—路行至揚州,再無其他事打擾的兩人,閒來下下棋、吟吟詩,寒彥飛說說之前走江湖的經歷,於環也會談談自己做書畫生意遇到過的事,一日過一日,於環終於明白為何形容男女之情,人常用柔情蜜意了,原來這滋味當真是比世上最甜的事物,更甜上百倍萬倍。甜得連臉上的笑容都能溢出蜜來!
只是心頭的不確定讓於環還是不敢把自已是女兒身的秘密告訴他,這件事便如梗在心口的刺,成了這濃濃甜意裡唯一的澀。
眼見船近揚州,於環終是忍不住探問:「大哥,人都說女子無才是德,你怎麼看呢?」
「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寒彥飛一笑,「聰薏的女子也不在少數,難道說她們就都詼去死不成?再說,無才的女子言語乏味,無話可說,有什麼好?」他嘴角一擻,露出了不屑。「匡卷怎麼會想起問這個問題?」
於環急急飾詞,「我是想到了逍遙樓的風嬤嬤,她以一介女流獨力撐起這麼大一間青樓,而我身為男子,卻不知道何時才能有自己的書畫坊。」
「哦,只是這樣嗎?」寒彥飛頗有深意地應了她一句。
他意味深長的目光讓於環一怔——他看出什麼了嗎?
「大哥,你……」知道什麼了嗎?於環欲言又止。
「什麼?」還不能告訴他嗎?他還不能讓她全然相信嗎?寒彥飛心頭微惱。「對了,環兒……」
「環兒?!」於環大驚失色,他在叫誰?
「環兒真是你的心上人嗎?所以你才叫我去劫她出京?」寒彥飛壞心地將話分成兩段說,看著她驚惶失措的臉色,心裡有著小小報了仇的快意。事情終是要說穿的,真相畢竟是真相,可是於環此時還不說穿已是因為不敢,怕他知道了真相後會生氣、會寓自己而去;更怕他知道她的志向後會反對、會起爭執;最怕的卻是,怕他想要的是個能主持家務、會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這無異於要她放棄自小就有的夢想,如果在他和夢想之間選擇,現在在她心中卻是他的份量重了。如果他開口,也許她真會放棄夢想,可是她也知道,如果放棄了,到最後她會恨他的,自己真的會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