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有驚無險的過關後,連忙舉步離去。這一去,她決定永不再回頭。
* * *
直到晌午,尹千負才回到府中,想當然耳,他先往慕容雪的房裡走去。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放不下她,真所謂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這輩子他還未在乎什麼人像在乎她這般。
不料一踏進房門卻不見她人影,只見桌上放著一根斷了的髮簪和一張紙寫著——
試妾與君淚,兩處滴池水,
看取芙蓉花,今年為誰死。
她這是何意?他震驚異常。這幾日她表現得尚稱乖順,對他的求歡也並未拒絕;何況他都已經決定娶她了,更不追究她之前犯下的錯事,她竟還想與他恩斷情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他發現她把她爺爺的牌位帶走了,難道她還為這事兒怨他?她裝出的溫馴竟是她用來逃開他的手段?
可惡!這世上沒有人可以玩弄他,絕對沒有!
他氣瘋了,吼著要人傳喚婉秀來見他。
婉秀被他的怒氣嚇得裹足不前,一進房門便雙腿發軟的跪了下來,一路爬至他面前。
「少……少主找奴婢來……是為……」
「我問你,雪兒人呢?我要你看著她,你把人看到哪兒去了?」尹千負一直克制自己不開殺戒,否則尹府中的嚴刑峻罰是出了名的,婉秀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用。
「稟少主,雪兒她……她說想上街去,一會兒就回來,奴婢以為她……」
「她都收拾細軟走人了,你還絲毫沒察覺,我要你這樣的蠢物何用?」
婉秀這才一副驚醒的模樣,原來慕容雪這一走,永遠不會再回來了。這下慘了,自己大概小命不保。
「奴婢知罪!奴婢這就去找她回來。」她想亡羊補牢,但願猶未晚矣。
「我自會派人去找,至於你,就給我到飛龍幫的大牢裡好好反省一番吧!」尹千負立刻喚來手下,押送她至飛龍幫,接受她應得的懲罰。
「少主饒命……」婉秀手軟腳軟的被拖了出去,奢望他能回心轉意。一般人進了那種地方恐怕再無活命的機會,光是那陰暗潮濕的環境就夠她受了。
但君無戲言,他決定了的事毫無轉圜的餘地,她也只好認命了。
「來人!」他又喚來早在門邊等候差遣的手下:「還不快帶些人手去把人找回來,若找不著,你們提頭來見!」
大伙全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慌張退下,準備尋回慕容雪,就是把整個杭州城翻過來也在所不惜。
當柔卿得知婉秀被尹千負發落至飛龍幫的大牢裡受過後,擔心他一時之氣會鬧出人命,於是私下上飛龍幫求見羅祥,懇求他手下留情。
羅祥對佳人突然來訪驚喜不已。
「不知柔卿姑娘找上羅某,為的何事?」羅祥看見她,眼睛都會發光。
柔卿竟發現自己無法直視他,因他深邃的雙眸會使她不由得酡紅了臉。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忠心護主的英雄,尹千負有了他可謂如虎添翼,他身上有許多傷正是為尹千負受的,柔卿向來欣賞他大丈夫的氣概。
「羅護法,聽說少主將婉秀關在大牢裡,奴婢今兒個來就是想向您求個情,望您多關照些,婉秀那丫頭罪不至死,只是受了連累。」
羅祥一直克制自己,以免看她看得出了神。「少主大概是氣極之下,處分失了分寸,姑娘放心,我不會讓手下動婉秀一根寒毛的。」
「奴婢多謝羅護法,有了您這番話,奴婢就放心了。」
此時。羅祥遣退左右,鼓起莫大的勇氣,想將心裡話一次向她說個明白。
「羅某知道此時不宜多談兒女私情,但這些話憋在心口一日,就令人難過一日,但不知姑娘……對在下的為人作何想法?」
柔卿聰明伶俐,一聽就明白他話中之意,但一時間教她如何答覆這種事?「羅護法剛正不阿,重情重義,奴婢一直感佩於心。」
「若在下問少主要了你……可好?」
聞言,柔卿大感驚慌,羞澀的低下頭去,半天說不出話來。
羅祥怪自己魯莽,口沒遮攔,連忙向她致歉:「是我腦筋不清,若姑娘認為在下輕佻,並非正人君子,在下只有認了。方纔的話,姑娘請忘了吧!」
「羅護法言重了,您的情意,奴婢定銘記於心,待日後再從答覆。」柔卿心緒如麻,無法馬上作出回應,只好請他「寬限」一些時日。
羅祥不禁心花怒放,這代表她對他並非毫無情意。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如今他這個人人口中的英雄遇到這關也只好認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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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逃離尹府的慕容雪不知該何去何從,臨走時,她並未帶走尹府的一文錢,因為那並不屬於她,所以她不會要,如今只得將身上穿戴的首飾當了,找間客棧住下再說。
杭州城這麼大,雖然她還在城內,尹千負也己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抓她,但想在城裡找個人並非易事,所以她一路上遮遮掩掩,尚未被人發現。
住進客棧的第一晚,慕容雪就被隔壁客房的吹簫聲吵的無法入睡。
好事無雙,禍不單行,如今她處境悲慘,竟連夜晚也不得好眠,真教人洩氣。這簫聲是動聽,但擾了她的清夢,不得已,她只好前去理論一番。
她來到隔壁的直欞格子門前敲了幾下。
一會兒,房門被打開,抬頭定睛一看,竟對眼前熟悉的面容目瞪口呆,連原先的目的都忘了。
「士巖!是你嗎?」她不甚確定,因此時荊士巖身著有褂袍,頭戴紗帽,多了幾分富貴氣,與以前那個鄉下窮小子的氣質有著天差地別,簡直判若兩人。
荊士巖雙眼瞪得大如銅鈴,一心為尋佳人前來的他對兩人的不期而遇喜出望外。「雪兒!怎會是你?你……快進來!咱們好好敘敘舊。」
慕容雪和他一般喜欣若狂,進屋後,拉著他詢問一切心中疑團。
「實不相瞞,你離開家鄉沒多久,我娘就發生意外,失足跌落河中身亡。沒有家累的我便決定隻身一人出來闖一闖,順便到杭州來尋訪你的下落,無奈我的盤纏在路上用盡,又染上一身病,幸好天無絕人之路,我遇見了一位經營藥材買賣的大老闆。他對我一見如故,便收我為螟蛉義子,治好了我的病、正好他在杭州有間藥鋪,知道我想來此找人,便要我接手打理鋪子。真沒想到來杭州的第一天竟在此與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