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見來者眾多,不禁愕然的開口詢問:「敢問大爺有何貴幹?」
羅祥伸手接過手下遞來的一卷畫,將之攤開後,上面畫的是慕容雪教人驚艷的美貌。「有沒有見過這位姑娘?」
管家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凡事習慣深思熟慮,他一眼就認出此為慕容雪的畫像,卻支吾其詞,不答反問:「不知這位姑娘……」
「飛龍幫你知道吧!她是咱們少主的女人,前些日子逃了,至今毫無音訊,如果你見過她,最好快點把人交出來,以免招來殺身之禍。」羅祥查覺管家神色有異,直覺其中有鬼,不由分說,立刻下令搜查宋家的大宅子。
「各位大爺行行好,老頭子我也只是人家的奴才,萬一讓我家少爺知道你們進來東翻西找,一定會降罪於我的,你們要找的那位姑娘,實在不在這兒,我也沒見過。」管家一路嚷嚷著眼在後頭。
原本在房裡歇息的慕容雪聽見外頭一陣嘈雜,探出門外一看,竟是羅祥帶著手下搜進宋家來,此時荊士巖又上鋪子去了,沒個商量的對象,急中生智下,她一溜煙的躲進了一間用來堆放藥材的倉庫裡。
羅祥帶人找遍宋家每個角落,沒見著他們想找的人,心中有些悵然,正想走人時,發現這間藥倉,便興起進去搜查的念頭。
老管家到處見不到慕容雪,猜想她一定躲到這兒來,連忙想法子阻止他們入內。「這間不能搜,裡頭放的全是珍貴藥材,平日我家少爺是不讓進的,諸位就別為難老頭子我了。試問整個杭州城裡,誰敢得罪尹少爺,吃多了不成?若真有那姑娘的下落,在下一定據實奉告。」
找了慕容雪這麼久皆無所獲,羅祥也在猜想,她或許已經逃出城去,想在城內尋獲的機會並不大,眼見宋家上下皆無可疑人物,也不想再為難管家,只好收兵。
「你聽著,若讓我知道你知情不報,有你一頓苦頭吃。」羅祥嚴重發出警告。
管家唯唯諾諾的應允後,恭敬的將一班人請出家門。
待風平浪靜後,慕容雪才心有餘悸的從藥倉內出來,準備面對管家的質詢。
全城的人都知道尹府丟了名婢女,尹千負也正勞師動眾的尋找這名女子的下落,可宋家的老管家萬萬想不到,已懷有少爺骨肉的少夫人竟是尹千負急欲追捕的人。
「少夫人,你得好好解釋清楚,原來你竟和尹府有所牽扯,咱們宋家世代經商,從來不開罪任何人,這事兒若讓老爺知道,恐怕容不下你。」
慕容雪不想有所隱瞞,事情已到這般田地,再隱瞞只怕欲蓋彌彰。「老沈,我與尹府的恩怨一時怕是說不清了,只是……請你相信,我無意連累宋家。」
說到連累一事,她就擔心起婉秀,那丫頭無辜受她波及,不知會受到什麼責罰,她每日想到這個,就於心不安。
「慕姑娘,雖你未正式與少爺成親,但大伙也管你叫少夫人,把你當主子看待。我老沈雖是個下人,但自小跟著老爺,差不多在宋家度過了我的一生,我絕不允許別人做出對宋家不利的事來,縱使你是主子。」管家正聲嚴色,語氣像是警告。
「關於我的去留,就待你家老爺回來後再行定奪吧!」慕容雪無力爭辯,魂不附體的慢慢踱步回房。
真不知宋家怎會惹上這個棘手問題?管家只怪自己太過粗心大意,收留了一個不該留的大麻煩。
* * *
當晚,荊土巖踏進家門,老管家便纏著他,拚命說著今天尹府派人來此搜查的情形。
荊士巖只瞭解了大概,便顧不得一些小細節,一心只擔憂慕容雪受到驚嚇,趕忙撇下絮絮叨叨的管家,奔至房裡看看她可否安好。
「聽說尹千負的人搜到這兒來了。」
原本正對著爺爺牌位發呆的慕容雪,被他焦急的詢問聲喚回心魂,隨即轉身面對他。
「士巖,把我交出去吧,留我下來只會禍害大家。早知在劫難逃,我不該投靠你,更不該讓你當孩子的爹,如今就算你肯,你義父大概也不同意。」
荊士巖心疼她老自找苦吃。這件事怎能怪她?她一名弱女子不該擔負太多愁苦的。
「傻丫頭,就是有苦,我也絕不讓你獨自受。義父雖是個頑固之人,但並非冥頑不靈,只要他明白箇中原由,說不定會支持你,何況你有了『我的』骨肉,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會輕易將你交出去的。」他輕聲細語的安慰她,伸手輕握住她的皓頸,拇指不停在其雪膚上來回摩挲。
從前在家鄉與他相處十幾年,她從不知道原來他的情感是放肆、具威脅性的,如今他搖身一變,成了別人口中的少爺,似乎已非昔日吳下阿蒙,她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眸,因那雙眸子裡堆滿了就快裝載不下的深情厚意,她無法回應,無法承受,所以害怕。
她想不露痕跡的避開,他卻不再讓她得逞,硬是扳過她的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她……
荊士巖知道自己舉止失當,偏偏一顆心亂成一團,只想緊緊擁她人懷。許久,見她一動未動,才不捨的鬆手,掬起她的春蔥玉手,輕放在心口上。
「你還忘不了他,他有負於你,你卻把身心給了他。在我看來,他不配作孩子的爹,若他真心愛你,怎會連你有了身孕也渾然不知。」他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心。
這時,慕容雪想起臨走前,她留給尹千負的那首怨詩和斷了的髮簪,當時走得果決、瀟灑,如今竟又優柔寡斷起來,這算什麼?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貞婦貴殉夫,捨生亦如此。
波瀾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她此刻的心真如古井底的水一般平靜,但沒想到竟是為了她決心與之一刀兩斷的男子。他是毒辣、是橫行霸道,但他也對她有恩,也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溫柔面,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