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殘龍的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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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他不是呆子,大哥和爸爸之間的暗湧已非這兩年的事,小風的出現,無疑成了催化劑。

  「哥哥……」任隨汝見任隨吾真的要走,心中有點害怕,她和他不曾分開過。

  「你乖,他需要的是你。」任隨吾搖頭。「而且,他不是有很多時間可以陪你。」這句話隱含了另一個意思。

  而你,很快便會明白的,龍始。任隨吾笑了,笑出了龍始的影子。

  第六章

  任隨吾被安置在東翼角落的客房之中,和龍始的房間相距極遠。

  他一回到房,便鎖上房門,坐上床,開始等。

  到了凌晨三點,早已打開的窗終於爬進一個短髮的女子——任隨風。

  任隨吾馬上迎前,沒有作聲,但小手開始比著軍事手語。

  隨汝在龍始那邊。他比手勢的速度極快。

  任隨風點了點頭,比了比,你有做我說過的事嗎?

  有,你說過被龍家人捉到之後,就要誤導他們,讓他們以為你永遠不會回來,讓他們疏於戒備,我有做。任隨吾不等任隨風回應,爭取時間地立刻比另一組手語,以後我們怎麼辦?

  返回德國,他們不會想到我們剛自那逃出來,現在又躲回去。她在那本該死的雜誌出版時,便已打點好一切,她去南部,也是為了買地事宜,但想不到才剛出門,替她照顧孩子的史密斯夫婦便通知她,孩子被人強行帶走了。

  她很清楚,能逃開八年已是奇跡,但既有這八年,她就奢望有下一個八年,直到孩子長大為止。

  龍家不適合孩子長大,龍家只會污染孩子的心靈。

  那咖啡店呢?任隨吾又問。

  這麼喜歡不再奉獻?她一邊笑,一邊比手語。

  只是想念媽媽的笑容。他搖頭。

  她訝異孩子的心思,的確,她是開了咖啡店之後才有笑容的。

  初到德國,她首先得到的,是龍易的「特別招待」。

  幸好他為了避嫌而請了當地的殺手,不清楚她的底細,過分輕敵之下便會她解決,身上所有財物反成了她在德國的生活費。

  她極度疲累的身心在異鄉更形疲憊,她太想念龍始,卻在每夜惡夢之下恨透了他。

  愛與恨同時並存的滋味就是這樣令她難堪,她的愛是她強迫自己在一個月內建立的,愛得不容易、太刻薄,但她的恨卻可以在一夕之間成形,甚至比辛苦建立的愛更深。

  畢竟刻意的愛是比不上自然形成的恨。

  可是,沒有愛,哪有極深的恨?

  要她接受自己仍深愛那個傷害自己的男人,太困難,也太難堪了,教她怎麼接受這樣的自己?

  多麼淫蕩啊!她竟然愛著那個傷害她的人;而且是她自願被他那樣子傷害。

  她越否定那份愛,就越否定自己,但承認了它,卻一樣否定自己。

  而那時候,她有了孩子。

  平日虛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了懷孕帶來的傷害——不管身與心。

  太累了,累得她幾乎想任由自己和孩子一起死去。

  可是支離破碎的心靈又在思念中重組,她不齒這樣的自己,可是腹中的胎兒卻又令她更思念他,令他極度想否定自己,否定一切,否定到甚至要自毀的地步!

  然而,沒有,她在極度矛盾的情況下,仍是以自己的意願決定腹中孩子的命運。

  在一次又一次的害喜之中,她虛弱不堪,但仍因思念而熬過去了。

  這種矛盾的心情,讓她鬱鬱不歡至孩子出生、上幼稚園、上小學……

  直到她放開心胸,直到她明白凡事都要適可宜止時,她想起了自己長久以來遺忘了的夢想——開一家咖啡店,她以此放過自己,不再思念、不再去愛、不再去恨,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她的臉上終於出現笑容。

  痛苦的,不只是龍始,她只是比他早一點脫離苦難罷了。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孩子竟然懂她。任隨風親了一下孩子道:「有你們,媽媽便會笑了。」

  不是不可惜,但有機會的,來日方長,她總有機會再開咖啡店。

  「隨汝喜歡他。」任隨吾提醒。

  「這是預料之內。」她低語。「你覺得隨汝跟著他會好點?」

  「不。」他的戀妹情節讓他極度痛恨父親,進而認為父親怎麼也不及自己棒。

  「那不就行了?」她看了一下手錶,再比手語。我不能再待下去了,你要記著我接下來的話;明天早上,他一定會把你們帶去他的辦公室,他會教你公司的事,會把隨汝當成我伴在身邊,你要乘機帶隨汝去他房內的洗手間,那裡有秘道可以逃走,我會在那裡等你們。

  她見他點頭,便要他重複一次,確定他真的記住,馬上比另一組手語。我要走了,守衛的換班時間快到了。

  小心一點。

  她點頭,才放開他,房裡的空調便猛地噴出白霧——

  糟糕!任隨風第一個反應是抱起任隨吾,摀住他的口鼻。

  「媽,不用管我!快走!」那個男人的目標是她,媽怎會這般糊塗,浪費時間保護他?

  「龍易會保住我,你快走!」

  是呀!龍易會保住他,而且他是始哥的孩子,他不會為難知情不報的兒子。她怎會亂了方寸?她太緊張孩子了!任隨風想放下任隨吾,但手腳的力氣竟已漸漸消失。

  「媽……」任隨吾年紀小,方才說話時,他吸進的兩、三口白煙已足夠他睡上大半天了。

  任隨風跪了下來,腳的力氣已全失,但她仍硬撐,手緊緊地抱著任隨吾。

  模糊中,她看到白霧變淡、變淡,上了鎖的房門這才被人打開,而那個人——那個她永世難忘的人終於出現。

  根本看不清他,太遠了,但看清了,只代表苦難即將來臨,看清了又有何用?

  影像由遠至近,近到出現在她眼前,然後,他以修長的食指勾起了她下顎,讓她知道他不只是一個影像。

  「我真該再小心一點,你小時候接受過藥物訓練,怎會這麼容易暈過去?」龍始含笑地輕語。

  「始哥……」她的確還有意識,只是手腳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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