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展翼那杯解酒液的口味跟它的效用一樣,強烈得教人永生難忘。
「你的心境也變了,整個人輕鬆許多,過去的事已經不在意了吧?」
立繡問得很謹慎,也很溫柔,麗涓心頭熱熱地回以一朵微笑,現在的她開始懂得感激家人的關心。
「都沒事了。」
見到她開朗的樣子,壓在立繡心中多年的石頭終於落地。跟麗涓一同生活這麼久,這種安然的笑容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短短一晚的時間,竟能有如此大的轉變,讓人不免懷疑到底是怎樣的力量有此神效?
「你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麗涓也不明白昨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跟展翼哥真的沒什麼嗎?」她想來想去只有展翼是最大的變數。
一聽到他的名字,麗涓的寒毛全豎了起來!現在對他的感覺不只是厭惡與好玩,還多了些內疚以及一點說不上來的羞怯。
頭奮力一搖,想把那種奇怪的感覺甩落,嘴裡強硬的駁斥:「你們要我說多少次?我跟他怎麼可能嘛!」
「是嗎?」她的反應一一都看在立繡眼裡,她的說詞無法讓人信服。
不願面對立繡懷疑的審視,麗涓心虛地逃到樓上,亂了調的心跳卻怎麼也平復不了。
所有人都發現到麗涓的改變,因此她的處境變得很奇妙。
學生們不再追著她要立繡的消息,卻有更多的小女生不斷地向她詢問,到底是哪家美容院的哪號設計師手藝如此精湛?那些小男生也因為她的笑容變多了,開始跟她有說有笑,甚至不避諱地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而對象就是上次來訪的大帥哥?
只要一提到這個問題,她立刻拉下臉,回復成從前的巫婆樣子,嚇得眾人不敢再談杜展翼的事。
一個順眼又沒對象的單身女子,理所當然地成了眾家曠男注意的目標。幾個對立繡死心的男老師開始對她示好,她本著從前佔便宜的心態,依舊享受他們貢獻的特權,在心裡卻是冷眼旁觀,激不起絲毫漣漪。除了對那個新調來的數學老師比較客氣外,其他人早就被她刷掉,等著資源回收。
「麗涓,你覺得新來的楊介廷老師怎樣?他似乎對你有好感,可是幾次約你吃飯你都不去,不喜歡他嗎?」
坐在家政教室內,兩姊妹推掉擾人的約會,躲在這裡喘口氣。雖然麗涓不如立繡受歡迎,但一兩隻蒼蠅就夠煩人了,有時候她真想再板起臉縮回堅硬的龜殼中,重新做回陰沉的尹麗涓。可是她不甘心一輩子就這樣倒楣下去,硬是勉強自己撐下去。
唉!被人遺棄有自卑的可憐,受人注意也有討厭的麻煩。
歎了一口氣,麗涓回應立繡的問題:「他人不錯,五官端正,品行良好,又有禮貌。不過,我沒有跟他一起吃飯的動機。」
「吃個飯需要什麼動機?」立繡不懂,吃飯又不是科學實驗,需要什麼理由?
「當然需要。如果你沒有動機、沒有話題,你要跟他聊什麼?悶著頭吃飯,吃完飯就閃人嗎?那倒不如不要開始。」
立繡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那麼你跟展翼哥一起去吃飯、一起參加晚宴,都是有理由的嘍?」
聽到那個名字,麗涓一震!全身神經都不對勁,想像以前一樣開口醜化他,卻找不到合適的字眼。
人果然不能欠下恩情,只要對他還有所虧欠,她永遠不能大聲說他壞話。
無力地再歎一口氣,「沒錯,我跟他是有點小牽扯,不過都過去了。他不來找我,我也樂得自在。」說到最後,語氣聽來竟帶絲怨嗔,嚇得她趕緊摀住嘴,留意立繡的反應。
立繡沒發現到她的失常,自然地繼續閒聊:「我聽卓伶說,展翼哥最近健康狀況不太好,前幾天盲腸炎開刀,還住院好幾天呢!要不是知道的太晚,我們應該去探望他一下。」
「那種小手術躺幾天就沒事了,何必為了那隻豬浪費花跟水果?」麗涓刻薄的說,心底卻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牽累他了?
立繡不認同地轉身瞠她一眼。
「他好歹也是你的朋友,這樣說他好嗎?」
「我總是這樣說他的呀,以前怎麼沒見你反應這麼激烈?」麗涓與她視線相交,納悶她突生的慍意。
立繡跟卓伶到底是怎麼了?每次跟她談起展翼,就是一副有所保留的樣子,刻意瞞著她某些事。
立繡遲疑一下才問:「你現在對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嗎?」
這個問題麗涓答不出來,它牽扯太多了,一時間也說不清。
「你這麼關心他做什麼?該不會你迷上他了吧?」話一出口,她就嘗到胸口那抹苦澀的味道,刺刺的,比那杯綠色汁液更教人不能忍受。
立繡冷靜的搖頭否認。
「我沒有。那你呢?」
麗涓啞了口,她為什麼不能像立繡一樣斷然地將他排拒在外呢?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變得這麼優柔寡斷?
一陣西風吹過,麗涓的頭開始痛了。
麗涓開始相信因果報應了。
下午才笑過展翼的病痛,晚上就輪到她感冒,而且來勢洶洶,頭痛、發燒、流鼻水一起來。偏偏在這個時候立繡卻去參加大學同學會,卓伶留在家裡的藥也湊巧的沒了,害她得抱著一盒衛生紙擠公車,親自到卓伶的住處去看醫生。
人才剛步出電梯,就碰到欲出門的韓澈。
「有事嗎?」他客氣卻不生疏的問。
韓澈淺淺帶笑的樣子看起來真是賞心悅目,但麗涓沒心情細細品味,劈頭就說出來意:
「我感冒了,來跟卓伶要些藥。」
「我剛好要去接她下班,你先到裡頭坐著等吧。」韓澈請她進去後自己帶上門就走了,毫不客套。
麗涓相當欣賞這位准姊夫的性格,不但外表無可挑剔,為人更是穩重體貼。要這種人配給她那個惡劣姊姊,真是暴殄天物!
隨手翻過一本雜誌後,電話突然響了,麗涓不接,任由答錄機運作,傳來的卻是熟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