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吵醒我到底是為了什麼?」瞪住面前那雙無辜的眼睛,即便韓澈有再多怒氣,也只能自認倒霉,乖乖地往肚子裡吞。
「我覺得悶在心裡會讓自己更不快樂,倒不如發洩出來痛快些。」
「所以我就必須當你的垃圾桶?」
性格的眉毛一挑,卓伶來不及欣賞他的性感,就先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寒氣。
「我沒這意思,我只是想找人聽我說話。如果有一天換你心情不好,我也會聽你抱怨呀。」
「我現在心情就很不好。」冰冷的語調加上睡眠不足的低啞嗓音,韓澈清楚地表現他的不滿。
卓伶當然明白鎖住她灼那兩道眼光所代表的涵意,不由得心虛。
「好嘛,是我對不起你。不過現在人都已經醒了,你就聽一下我的牢騷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會浪費我的時間。」他沒好氣的說。
「一下下就好。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忽然很想家,很想我那個混黑道的爸,很想我那個單純又漂亮的小妹,就連那個跟我八字不合的大妹我也有點杯念;我也想念我家那只只會吃跟睡,又愛裝可愛的老狗;我更想念我那萬能的媽和她精湛的手藝。你知道嗎?每年這個時節,北部的雨就會濕濕冷冷地下個不停,這時候我媽總會在我們放學耐炸好一盤香噴噴的雞蛋糕,等著快發霉的我回來,彷彿只要咬一口那外脆內軟的雞蛋糕,所有的陰霾都會被丟在門口。啊!真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
沉湎於回憶的卓憐瞇起了眼睛,沒看到韓澈受不了的表情,他的諷刺卻清楚地竄進了她的耳裡。
「說來說去,你最想的還是只有食物而已。」
「我的人生本來就是用食物做標記的。每一段回憶都有專屬的食物,當然也有代表家的食物啊!雞蛋糕只是應時的一項,我現在想家,聯想到雞蛋糕也是應當的呀!」對吃,她永遠理直氣壯。
「你家想完了,雞蛋糕也有了,可以放我自由了嗎?」他不想跟她鬥嘴,只求能有一夜好眠。
「我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回憶後的她一掃鄉愁的苦悶,換上甜甜的笑容。
韓澈心中的不安比先前更加強烈。
「你該不會是垂涎雞蛋糕的美味吧?」
「不愧是跟我同房的韓澈,你真的愈來愈瞭解我了!」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嘴咧到隨時有流口水的可能。
他就知道!這個愛吃的女人會拜託他的,永遠只有吃的事。
「為什麼我得半夜不睡覺聽你廢話,隔天還得滿足你的胃呢?」原本低沉的聲音降到冰點,韓澈真的火了。
他又不是小叮噹,口袋隨便掏一掏什麼東西都有,她憑什麼利用他利用得如此徹底?
被他突然的怒意嚇到,卓伶看呆了眼。
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任性會帶給他這麼大的反彈,她一直以為韓澈嘴硬心軟,會像她媽一樣一直縱容她的為所欲為,可是她忘了他跟她原本就是陌生人,是她的任性把他們扯在一塊,從沒問過他願不願意這樣的安排。
一直都是他的退讓成全她的恣意,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對不起。」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是傻傻地看著他,無意識地道歉。
這些日子以來,是真的委屈他了。
稍微平撫情緒的韓澈也對自己的反應感到詫異?他以為自己把情緒控制得很好,可是一想到卓伶對他的定位只是個美食製造器,就不由得火大。
莫名地,他就是不要她這樣看他。
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韓澈不說一句話,拉起棉被轉頭就睡。
望著他的背,卓伶的心比剛剛的鄉愁更加落寞。
* * *
經過一夜的沉澱,韓澈的怨怒也隨著遠離的冷氣團消失在清晨的溫暖中。他無意跟卓伶爭執,只是脾氣來得太突然,即使輾轉了一整夜,他還是理不清頭緒,等到要放棄的,天也已經亮了,等到他能正常思考時,人卻站在廚房裡端著一盤香氣誘人的雞蛋糕。
他還是無法拒絕卓伶的要求,心裡總是有個柔軟的角落在呵護著她,不管她是心血來潮或恣意妄為,只要有求於他,縱使理智上推拒,感情上還是想幫她達成。
這樣的矛盾有著怎樣的涵義,他已經不想追究,那恐怕又會是一個失眠的夜吧!
「哇!好香喔,今天不是你做早餐的日子,怎麼一大早就心血來潮地烤出這一盤香氣逼人的美食來叫我們起床呢?」萸君睡眼半睜地循著香味走進廚房。在見到雞蛋糕的一剎那,整個人像是被通了電,立刻活了過來。
「昨晚卓伶吵著要吃。」韓澈不經意地說,不想讓人看出他對卓伶的在乎。
「這次是什麼理由?她又夢到雞蛋糕了嗎?」萸君翻出白眼,一副別又來了的樣子。
尹卓伶的腦袋有六成裝的是食物,除了白天的美食主義外,連作夢都在想第二天的菜單。
「她說她想家。」
「新點子喔!」萸君滿意的點點頭。這幾年來她已經受夠卓伶所謂的美夢除了吃,不然就是美食,難得她終於舊版新裝耍出新花樣了。
「可是,韓澈,你不是很有原則嗎?為什麼每次都讓她予取予求呢?」盥冼過後腦袋還是不清楚,狠狠灌下一大杯開水後,萸君突然好奇的問。
「因為韓澈喜歡卓伶。」意殊又輕飄飄地飄進浴室,神出鬼沒地嚇人一跳。
萸君驚魂未定地再灌下一杯水安神,韓澈卻難得地愣住,手裡的牛奶停在半空中,定定的就像他被打了一拳的般茫然。
他是喜歡卓伶,可是意殊話裡的曖昧卻不是他自以為的那般單純。
他的喜歡似乎變質了……
「你發什麼呆啊?你不是很少被意殊嚇到的嗎?今天怎麼反常了?」注意到身旁韓澈的異狀,萸君開始覺得氣氛變得詭異。
打埋清爽後的意殊一派輕鬆地在餐桌坐下,眼角含笑地望向韓澈,那樣子讓他第一次覺得意殊也是個可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