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離開我們,結束我們五年的同居生活嗎?」倚在萸君房門口,卓伶衣著清涼,臉色卻臭得嚇死人。
房裡整理行李的兩人同時轉過頭來,好笑地看著她。
「捨不得萸君走就老實承認嘛,何一必裝出山一副討債的死臉呢!」
「別一副被拋棄的怨婦樣,你不是老嫌我吵,生活放蕩,帶壞屋內風氣嗎?如今我搬走,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嗎?」萸君走到她面前笑笑的說,心裡同樣是依依的離情。
五年了,她犧牲了人生中最精華的歲月跟這個魔女耗在一塊,吵吵鬧鬧地也過了五年,累積的感情不是說散恥能走得瀟灑的。
「你非得挑這時候走嗎?你明知道兩個月前韓澈剛搬走,我的心情都還沒調試過來,現在你也拍拍屁股說要走,放我一個人孤苦伶仃,你真很得下心啊!」瞇起眼睛控訴,卓伶把心裡的不滿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還在。」意殊拉拉卓伶的衣擺小聲的說,在這場風波中她是唯一一個不被波及,也是最容易被忽視的一個。
「意殊,你合作點,別扯我後腿。」她使了一個眼色要意殊別壞了她的好戲。
萸君看她們還是老樣子,心中的離愁淡了些。
「不是我故意選日子搬家,誰叫我爸要在這時節生病,誰叫我孝順,必須回鄉就近照顧。誰叫我剛申請調職就立刻有缺,一連串的剛好,讓我不快走也難啊!」
「所以韓澈前腳剛走,你後腳也跟著跑了?」她知道萸君的苦衷,可是連續離開兩個室友,她能不發發牢騷嗎?
「我跟韓澈不一樣,他是北上讀大學,這是人生必經之路;而我則是不可抗力之天災。再說,你們不是協議過等他成年就放他自立嗎?三年也夠你做心理準備了。」她不懂,一向隨遇而安的卓伶怎麼會對韓澈離家唸書的事耿耿於懷這麼久?
「你不要跟我提到韓澈上大學的事,一想到我就生氣!那傢伙的人生分明就是為了忤逆我而生的嘛!」一想到韓澈幹的好事她就一肚子火。
「怎麼說?」萸君不顧意殊的暗示,偏要一探究竟。
「你不懂嗎?那小子是故意跑去台北念人類學給我看的!」
卓伶咬牙的說,瞪大的眼珠佈滿了血絲,恐怖的模樣稍稍嚇退了萸君的勇氣,但她不能放棄探索事實的精神。
「你能說清楚點嗎?」
「我問你,韓澈高中時是念什麼的?」接過意殊及時送來滅火的冰茶,卓伶口氣稍緩。
「理組的啊。」萸君不明白韓澈搬家跟系組有什麼關係。
「好,人類學是理組該念的嗎?」卓伶試著控制自己將怒氣慢慢釋放。
「人類學就是以前的考古系.大概是屬於文組的。」萸君喃喃地推敲,還是不懂她發火的原因。
「可是現在是多元入學,多的是跨組推甄或保送的機會,理組人念文組的科系並不奇怪啊!」
「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是怎麼決定志願的?」
卓伶又露出可怕的表情,萸君雖然嚇得想掉頭就走,但是她起的頭她還是得負責到底把話聽完。她一邊瑟縮地搖了搖頭,一邊拽住想溜走的意殊,多拉一個人當墊背總好過單槍匹與被氣瘋的魔女掐死好。
卓伶氣憤地掃了她們一眼,發洩過後才能繼續說話:「去年年底.我發現床底下有一疊關於升學的資料被他冷落的丟在一邊,我才知道原來他也到了該做抉擇的時候了,身為代理監護人的我當然得關心一下。於是我就問他的志願,結果?那死小子居然事不關己地反問我希望他讀什麼。那時我也沒想太多,以為他在詢問我的意見,我就秉持著父母心,溫柔地建議……」
「哼!溫柔,永遠跟你扯不上關係吧?」明知不該多嘴,萸君還是忍不住對不合理的地方提出質疑。
果然.招惹來一計狠毒的白眼,駭得她立刻閉起嘴巴,保住舌頭要緊。
「這種事我不想提第二遍,讓我一次說完,行嗎?」
卓伶的怒氣在瀉洪邊緣,識相的她們當然懂得順流而下。拚命點頭表示支持。
「我只跟他說,除了醫科外,其它科系隨他興趣,我都贊成。」
「為什麼醫科不行,你目己以後不就是醫生嗎?」 萸君又問了個蠢問題,連一旁的意殊都看不過去地拉開她跟卓伶的距離,以防卓伶克制不住,會有傷害的悲劇發生。
「因——為——我——討——厭——醫——生——」卓伶每個字都加重音,清楚說明她的不悅。
同居這麼久,她還弄不懂她不愛參與繫上活動真正的原因嗎?
大一上課的第一天她不就說過了嗎?她跟醫學系的人有代溝,因為他們當中大部分的人都太單純、太自大、社會化又太慢,她無法跟這些天之嬌子溝通。
所以她不能讓韓澈也變得跟他們一樣,惹她心煩。
「你說重點吧,這樣比較適合萸君的腦袋。」意殊好心地建議,萸君來不及跟她計較話裡暗諷的意思,就被卓伶瞪得乖乖住口。
「後來他又問了我的興趣以及決定念醫科的原因,我跟他說,我對考古,建築都有興趣,尤其最愛木乃尹。但因為吃不了苦,性情懶惰,脾氣又差,所以親友們都建議我念醫,然後我就在這裡了。他聽了,只是輕輕地扯了一下嘴角,我現在才明白當時他是在奸笑。」
「為什麼?」趁著卓伶喝茶喘氣,萸君讓停不了的嘴巴運動一下。
「韓澈聽卓伶的話沒有選醫科,反而跨組北上含人類學,他這麼做可以先讓卓伶高興,再狠狠地將她從雲頂推下去。」意殊瞭解韓澈表面的用意,推測出他實際的用心,呆板的臉龐不由得浮出一朵神秘的笑容。
「我還是不懂?」就算萸君抓破頭皮還是想不出有哪裡值得卓伶生氣的地方。
「意殊說的對,我是該說重點以配合你那顆只會直線思考的腦子。」對於萸君直率的愚純,她只有把話題說開,她才有恍然大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