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公司的接待人員就是與眾不同,儘管對霍紫苑的穿著不敢苟同,卻仍掛著笑容。
「這裡是世紀分子生物研究中心吧?」霍紫苑嚥了口唾液,渾身不自在·
「是的。」接待員不疾不徐的應對。
「我是霍紫苑,我來應徵。」這話一出,立刻讓大廳這窩子的超級美女瞪大了眼,彷彿視她為外星人。
「哦,請稍待。」接待員面不改色地翻著紀錄。
不一會兒工夫,霍紫苑就聽見憲憲牢牢的批判聲傳進她的耳朵裡。
「這只醜小鴨,一定是來應徵小妹或是工友什麼的。」一名棕髮的高個女子,刻薄地說著,
「瞧,連這裡掃地的太太都打扮的比她年輕,你看她的眼鏡……嘖嘖!紐約還有這種古董嗎?早該被丟入熔爐化成灰燼才對。真是丟紐約人的臉!」另一個豐胸性感的女孩諷笑道,還故意瞅了霍紫苑一眼。
「她一定不是紐約客!可能是由中國大陸偷渡上岸的非法移民。」
士可忍,孰不可忍!
霍紫苑頂著一張氣漲的臉走近她們,怒目橫視著這兩個棕眼與碧眼的女孩,並以流利的英語反擊。
「你們尖酸刻薄的批評,我已經聽見了。不妨告訴你們,我是道道地地的紐約人,從我的祖父開始,我們就在這塊土地上生長,我的信念與紐約的精神一樣——在這塊土地上,人人平等。
如果你們要說我這張臉是東方人的,是的,這點不容改變!我也不冀盼它改變,因為我以它為榮!它有著中國人的耐力與美德,也有美國建國最重要的精神——人人平等,不因種族、膚色而有影響。」她字字鏗鏘地說道。
一番話,聽得這兩個女孩臉色一陣慘白。
「如果我再聽見你們批判我的身份,我可以向紐約法院提出人權控訴。」霍紫苑言之鑿鑿地補了一句。
「哼!」她二人不知死活地一鼻子同出氣。
她決定再下一張狠牌,「你們知道嗎?這家研究中心正是中國人開的!中國人!和我一樣的黃皮膚、黑眼睛的中國人!可是你們卻為了高薪而來中國人的公司應徵,有何權利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
其實她根本不知這公司是誰開的,更沒有想到會是三年前被她以迷藥迷昏了的紀斐然所創立,她這麼唬弄,只是想令她們難堪罷了。
那兩個囂張的女孩立即閉上了嘴,因為她們就是為了這家公司的大老闆而來的。
霍紫苑終於相信——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了。
一旁的幾張東方臉孔,同仇敵愾地為霍紫苑鼓著掌。
理直氣壯的霍紫苑在向接待小姐頷首後,決定到洗手間打理一下儀容。
轉過身的同時,她似乎感覺到背後傳來熱騰騰的評斷波光。
難道她的儀表真的很……糟嗎?
不!不會的!她有雙黑榴石般的晶瞳,穠纖合度的身姿及乳酪般的皮膚,及許多人傾羨如光緞的青絲……只是……她將它們藏了起來。
美麗不該用在挑逗男人上面,她堅持所有的賞心悅目,都該為自己。
紐約男人的愛情太過廉價,她不希罕!
分子生物學教會她一件事——所有生物的表相,都會隨著時間退化、老化……除非「複製」。
然而,可以複製「皮相」,皮相下的思想、情愛可以複製嗎?
不可能!至今的醫學還不能做到這一步。
所以,她霍紫苑最珍貴之處,就在於皮相下的心智與某些她認為正確的堅持!
***
霍紫苑一走進化妝間,訝然聽見這群美女,大多是為了該公司鑽石級的幕後老闆而來應試。
難怪個個衣香鬢影、塗脂抹粉的,活像是要去參加選美比賽!
不過,這都不關她的事!她唯一關心的,是要如何獲得這份年薪十二萬美金的工作。
十分鐘過去,眼前如浪潮般的女人爭先恐後地霸住化妝台,還沒能空出一個位讓她打理儀容,耐心耗盡的她,心燈登時一亮——
何不到男生廁所?
念頭一起,霍紫苑旋即踏出化妝間,往男生廁所走去——
心虛的她刻意吹了聲口哨,緩緩推開門:「廁所有人在嗎?」
其實,她這麼做是為了安全,假如沒人在裡面,當然可以大而化之的使用它;若是有人,她只好另想其他方法。
果然如她所願——沒人!
她從皮包中拿出一張事先寫好的紙條,往廁所的木門貼了去——
「故障!維修中。」她吐了吐舌,狡猾地走進男生廁所。
望著自己的儀容,秀髮仍舊光緞整潔,套裝筆挺俐落,刻意掩飾她修長的身材與曲線,在在顯示她是個不靠容貌與體態取勝的最佳研究員。
真不知先前那兩個美國佬,為何說她不是紐約人?哼!狗眼看人低!
就在她怒責她們的同時,門外那張臨時貼上的紙條竟被碰落,廁所門也就在這時被推開,
門外的冷面男子乍見霍紫苑眼一瞇,和他遽冷的容顏一樣寒冽透骨的語調,緩緩響起,「你為什麼在男廁所?」
「我……我……」她一時語塞。
「是你的眼鏡度數不夠,還是你有特別癖好喜歡上男人廁所?」他進出譏諷聲,鄙夷的目光,彷彿直指她是不守婦德的女人。
「可惡!」她倏地反擊。瞧他說得正氣凜然,也不怕老天爺聽不下去,劈下一道雷來轟昏他?!
「這話該由我說吧!我給你三秒鐘,立刻消失在我眼前!」他喝令道。
霍紫苑心頭一緊,這家公司是與她犯沖不成,一進門就被兩個女人嘲弄諷刺;這會兒借用個男廁所,又被這個冷漢一個釘子一個洞的,戳得鼻青臉腫!
她本想回嘴,炮轟他個祖宗八代,卻在對上他峻厲的眉宇、悍戾的雙眼時,猛地冷抽了口氣。
老天!他、他……不就是……三年前,她用竹笛迷昏的那個公子哥兒?
也許是心虛,也許是內疚,到口的厲言全給逼了回去,她連忙頂了頂眼鏡,低頭直朝門邊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