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轡剛腦袋裡沒有浪漫細胞,可是他很體貼,體貼到讓她這個浪漫主義者都覺得感動。
上班時間,他們只談公事以內的話題,有什麼悄悄話想說,總是透過簡訊。當央樨第一次看到他用表情符號的時候,笑到快癱到桌子上。因花稍從來不是他的做事風格,不過為了配合她喜歡看可愛東西的習慣,他送出來了--
一個比著和平手勢的笑臉。
她打開新訊息時先是錯愕,接著再次確認發信者姓名後,就無法克制的大笑起來。
樓轡剛不浪漫,真的不浪漫。
可是他對她很好。
他從來不說好聽的話,但是,她總能從他的小動作中感覺到他體貼自己的心意。
他把她介紹給他的家人,雖然只是隔著電話聊天,但從樓家四位長輩的驚喜程度看來,她應該是少數讓他正式介紹給家人知道的異性朋友,
而這個猜測,後來也由他的妹妹樓轡琪那證實了,是初戀之後的第二個,少數兩字已不足形容,她說:「根本就是少數中的少數。」
他的家人,上至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六位姑姑、姑丈,乃至於由姑姑傳遞出去的圈圈,才不過一個月,他美國那裡的親朋好友都已經知道她的存在--不過她卻還沒有讓他見光的打算。
他有提起,但央樨覺得還不是時候。
前陣子她跟袁希珩談過,袁希珩說他工作的「青天律師事務所」預計在高雄開南青天,他打算在十月的時候南下--會帶著央柰一塊去。
從小一起長大,央柰的個性他們很清楚,又黏又戀舊,在袁希珩把她帶走之前,家裡是不能有任何改變的,一旦有什麼跟她所認知的不同,她會覺得不安,然後就縮進殼裡,袁希珩用再大的力氣也拉不出她來。
央樨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幸福,所以在這事塵埃落定之前,她不會動任何聲色。
等央柰到了高雄,一切成了定局的時候,也許她會趁著南下去找央柰時,帶樓轡剛一起去--他看到央柰一定會很驚訝。
他只知道她有個妹妹,今年剛畢業,目前在青梅竹馬工作的律師事務所擔任助理,但卻不知道央柰前前後後在補習街混了三年,所以才會導致同齡的兩人一個已經是工作邁入第四年的社會人士,而另一個卻還是新鮮人。
樓轡剛會嚇一跳吧,看到一模一樣的兩張臉。
想著想著,央樨笑了起來。
「央樨,你幹麼不講話?」央柰的聲音響起,將她拉回了現實,「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啊……
央樨一點也不意外央柰會這麼問,畢竟她們共用同一間臥室,同一間起居室,不管怎麼忙,睡前一定會聊聊當天的事情,沒有媽媽的她們只會跟彼此撒嬌,如果這樣親密還沒發現對方的改變,那反而顯得不合理,也因為這樣,所以她早就想好了一套不讓央柰起疑的說法。
「之前是暑期班,現在學生已經正式開學了,要配合很多事情,當然不會和之前一樣,何況,我是專屬老師,比較沒有挑課的空間。」
「可是你真的很忙欸?」
「我拿了那麼多薪水,不忙對不起人家呀,王照彬是個生意人,他花大錢留我,當然會人盡其才。我覺得無所謂啦,那些教了十幾年的老師都說因為競爭激烈,學生越來越難收,我自己也打算存夠錢要去國外唸書,所以,能上的課我都接,忙一點沒關係。」
央柰嗯的一聲,似乎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對了,別說我,你呢?」央樨一邊打著花結,一邊笑睨著妹妹,「跟袁希珩最近怎麼樣?」
「怎麼扯到我身上。」
「不是你難道是我?」
「當然不是我,他……」她頓了頓,放低聲音,「他喜歡的人才不是我……」
央樨微笑,笨蛋央柰,現在還沒發現袁希珩真正喜歡的人是誰嗎?
雖然很想點醒她,不過想想也就算了,這應該是袁希珩的工作,誰讓他喜歡上這個記憶不全公主--小時候兩姊妹目睹媽媽離家,刺激過大之下,央柰居然出現了選擇性記憶的症狀,看了好多醫生,也不見好轉,後來只好順其自然。
不過這一來,也實在苦了袁希珩。
央柰不只忘記壞事,對於好的事情也記不得。忘記了媽媽離家時的痛苦,忘記了那段時間裡人們的指指點點,但是同樣的,美好的記憶也只潛沉於記憶裡,袁希珩對她的好,對她的照顧與呵護,全部鎖在她的防衛機制裡,袁希珩記得的,對她而言卻不存在。
袁希珩在等,央樨也在等。
他在等央柰真正長大,她在等央柰接受她們都已經長大的事實。總有些事情會改變的,她們不可能永遠住在美麗街,也不可能永遠都不要改變……
「央樨?」央柰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嗯?」
「你在想什麼,好半天都沒動。」
央樨這才看見自己手上的婚宴花結,從剛才到現在都維持著一樣的長度,沒有變化。
面對央柰疑問的眼神,她只應了一句,「沒事,只是發呆而已。我們動作得快點,下午三點要是交不出來就不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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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這是這個月各班的課程進度表。」助理甲笑咪咪的將一小疊A4大小的紙放在樓轡剛的桌子上。
「這四份是其他補習班的模擬考題。」助理乙跟進,「解答在這邊。」
他的眼睛仍然盯在翻閱到一半的卷宗,「放著就好。」
助理甲乙互看一眼,不約而同露出失望的神色。
待桌子旁邊那兩道略嫌花枝招展的影子離開後,樓轡剛才抬起頭,利用拿過資料的時間,順道朝專屬教師休息區瞥了一眼--央樨剛好從茶水間出來,手上捧著她喝慣的玫瑰花茶,手捂著肚子,有點不太舒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