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聿烜當然也明白。
於是,他笑了一笑。「你想叫我幫你逼迫圖魯特同意這樁婚事?」
「你行嗎?」
「有何不可?」聿烜微撇唇角,笑得自負且不以為然。
以他和碩靖親王的勢力地位,饒是圖魯特這等重臣,他也還不放在眼裡。
「原來皇上也已留意到這一點?」
「其實皇上一直對此事存有戒心,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畢竟當今皇太后……並非聖上親母,聖上怎麼可能不防?」
朝陵沈吟了一下,說道:「但以圖魯特現今的權勢、能力來說,皇上和他締親不無益處。」
「也許,但其益處比不上日後可能產生的憂患。圖魯特的勢力是很大沒錯,但正因為如此,皇上絕不能讓他的勢力再擴張下去。何況,皇太后也不是個普通的人物……」
朝陵點一點頭,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
「看來我娶聖玉格格,倒是給皇上省了麻煩。」
「正是如此。所以你向皇上請求援助,皇上斷無不助之理。」
「嗯。」朝陵應了一聲,順勢往身後的椅子一坐,支頭沈思。
望著朝陵出神的秀麗臉龐,聿烜忽爾淡淡地笑了出來。
「怎麼?」
「恭喜你啊,即將娶得京城第一格格。」聿烜半嘲弄半開玩笑地說。「不知你有何感想?」
朝陵一對澄澈明麗的眼眸有些迷惘地凝向遠方,沉默不語。
感想嗎?其實……他也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如何……
也許他應該感到高興,因為他可以完成他父親所交待的任務……
聿烜看了他一會兒,斂容說道:「或許我不該這麼說,但……我還是想提醒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你還是不希望我娶聖玉格格?」
「你不愛她,不是嗎?」
聿烜一針見血地點出事實。「娶一個不愛的人,只會為自己帶來痛苦,所以我希望你三思。」
「不會的。」朝陵起身,修長優雅的身形踱到窗前。「我的生活不會為了聖玉而有所改變。」
昏黃的餘暉自雕花的窗欞透入,照出朝陵俊逸不凡的眉宇間一絲淡淡的煩慮。
「是嗎?」聿烜問道,語意深長。
回答他的,是一片無盡的殘陽夕照,落日餘暉。
第五章
「天哪!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送走欽差太監之後,圖魯特手捧聖旨,幾近崩潰地僵立在大廳中。
他厲聲狂喊,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一直深居內院的夫人聽聞下人通報,連忙急步走了出來。
「老爺,怎麼了?聖上究竟給了什麼旨意,啊?你怎麼會這個樣子?」夫人急急地問道。
圖魯特沈痛地閉上雙眼,將聖旨遞給夫人,一臉頹喪地倒身坐在椅子上。
「妳自己看吧!」
夫人狐疑地接過聖旨,一看之下,也不由得整個人愣住。
「怎……怎麼會這樣?皇上他怎麼會……」夫人驚疑不定地望向圖魯特,過大的打擊使得她瞠目結舌、語不成句。
圖魯特手掌無力地覆上額頭,長歎不已。
「我太失策了,怎麼會以為只要拒絕了朝陵那小子就可以一切無事?怎麼會以為區區一個禮親王府奈何不了我?我忘了……我忘了朝陵貝勒是皇上寵愛的要臣,我忘了朝陵貝勒身後有和碩靖親王為他撐腰!」
圖魯特語似纖悔,但其表現方式卻是極度懊恨的激憤咆哮。
「你是說……是朝陵貝勒和靖親王請求皇上作主此事?」
「當然!否則皇上怎麼會突然管起此事?怎麼會突然下旨賜婚?」
「可……皇上難道不知道,咱們聖玉是要嫁給皇太子的嗎?怎會下旨將聖玉許給朝陵貝勒?」
「誰知道皇上在想什麼!」圖魯特極度的憤恨不平。
圖魯特夫人愣了一下,很快地舉步往外走。
「我立刻進宮求見太后。」她說。
「站住!妳見太后做什麼?」
「求太后作主呀!」
「皇上聖旨已下,妳去求太后有個屁用!」圖魯特沒好氣地說。
「可是皇上不能這樣,我們聖玉是要當太子妃的……」
「名份未定,妳說這些給誰聽去?」圖魯特雖是憤怒異常,神智倒仍相當清楚。「聖玉要成為太子妃,這是我們和太后自己說的話,皇上可從來不曾公開承認過,妳不記得嗎?」
「皇上不承認,可太后承認啊……」
「太后承認有什麼用!」圖魯特垂頭喪氣地癱坐著,整個人宛如衰老數十歲。「太后固然地位崇高,但權力畢竟操在皇上手中啊……」他無力地歎息。
夫人聞言,不禁也跟著頹然坐下。
兩人沉默對出,聽中頓時鴉雀無聲,只有沉重的歎息聲此起彼落。
「找太子吧?」沈寂許久之後,圖魯特大人突然開口說道。「太子不是挺中意咱們聖玉的螞?要是太子去稟告皇上,他和聖玉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哼!」圖魯特嗤笑地打斷大人的話。「聖玉當廳宣示她想嫁朝陵貝勒之事早已傳遍京城,妳現在說這些話想騙誰?又有誰會相信?妳沒看見皇上聖旨裡所說的──他是因聞聖玉有『賈氏窺簾之意』(注一),才玉成此『乘龍跨鳳之喜』(注二)──我們還有何話可說?」
「這……」
圖魯特一番話說得夫人啞口無言。
「難道我們就只得這樣放棄了嗎?」
「妳還有更好的方法?」一籌莫展的圖魯特他只能不斷歎息。
「我不甘心。聖玉明明就快當上太子妃了……」夫人心有未甘地喃喃自語。
「認了吧,誰叫我們教出這樣的好女兒……」對於聖玉的所作所為,圖魯特雖然非常氣憤,卻又無可奈何──畢竟是自已的女兒。
「我們的寶貝聖玉居然就這樣被那個朝陵貝勒騙走,我一想起來就心有未甘。」
「算了算了。」圖魯特長長地歎了幾口氣。「其實,聖玉嫁給朝陵貝勒,這也未必不好。他是禮親王的愛子、皇上寵臣,又和靖親王私交甚篤……過得去了,過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