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湘雲立刻反駁,「知縣大人的三公子,隔壁王家的清生,柳家的依風,城西賈家的賈英,高家的高明,石家的石永,城北遊家的康益……哪一個的條件會很差?」她一口氣念了一大串出來。
馮延年只是睜大了眼:「女兒呀,你怎麼知道那麼多?」難道深閨中的閨女都如此能知天下事?還是他女兒例外?
「這……府裡僕傭多嘛,人多日雜呀!」湘雲搪塞,可不能說是她在外頭「玩」 時,道聽途說來的,甚至她還跟其中幾個打過交道。
馮延年鬆了口氣,對這個答案感到滿意。
「怎麼樣嘛?」湘雲輕輕搖著馮延年撒嬌,「幫我換個夫君嘛!」
「不行。」馮延年仍固執地搖頭。
「為什麼?」湘雲嘟著嘴,「給我一個理由。」
馮延年看著女兒固執的模樣,不禁低歎口氣——認了。看來得勢必讓她擔心一下才行。
「因為……只有司徒家才有能力抵抗總督,或者有那個方法抗衡朝廷。」
「什麼?」 湘雲拉高了音調,「爹,你在說什麼鬼……不……什麼誰呀?」她差點就說出了髒話。
「你還不明白嗎?皇上有意召你人宮伺候太上皇呀!」
「什麼?」湘雲低呼,慌然地倒退好幾步,「這怎麼可能?」她喃喃自問。
「所以,你除了嫁入司徒家,仰仗他們的保護之外,難道還有別的路走嗎?」馮延年靜靜地問,十分不忍女兒如此受到驚嚇。
湘雲陡然抬起頭直直地看著馮延年,輕顫的紅唇映著蒼白的玉頰,那晶瑩的淚珠更是一顆一顆地掉了出來。
前面有兩條路,條條通往絕境,她連一條逃的路都沒有。天,蒼天待她何其薄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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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不饒人地響著,響得床上宿醉的人兒連連呻吟。
「誰呀?」文聲不悅地抱著頭叫嚷,「有什麼天大的事非得現在吵我?」他大吼,卻被自己的聲音弄得更加痛苦,呻吟一聲,抓起棉被蓋起了頭。
門卻被推開了。
「原來沒關呀!」 司徒青城說著,兀自走了進來。來到兒子的床前,他皺著眉,「文聲,起來吧!該去下聘了。」他拉起了棉被叫著。
他卻咕噥一聲,縮起了身子繼續睡。
司徒青城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愛子的睡相:「快點起來,誤了吉時可不好喔!」他稍微提高音量。
「爹,別吵啦,我困得很。」文聲總算有了反應。
司徒青城無奈地搖搖頭,眼角一瞥,看到了台上的臉盆裡有著清淨的水。隨即,他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捧起了盆子,當頭就給兒子淋下。
「啊!」文聲立即彈坐起來,不明所以地四處張望,過了好一陣才意識到發生了何事,「爹,你一大早就把我淋起來有事嗎?」他還算恭敬地問著。
司徒青城點點頭,很高興兒子酒醒了:「你該去下聘了。」他沒頭沒腦地說著。
「下聘?」他尖聲問道,記憶立即浮現,他馬上知道是湘雲和堂哥的事,「那關我什麼事?」他冷冷地說,開始下床更換濕衣掩飾著自己的苦澀。
司徒青城看著兒子低頭裝束自己:「本來是如此,但如今你堂哥生了急病,而你奶奶又不願因此而延期,連馮家那邊也覺得不宜,所以大家才想到要你代文柳前去馮家,畢竟你們同輩,年歲又相當,於禮也說得通. 」他解釋著。
「堂哥生了什麼急病?」他靜靜地問,眸中微微顯露不悅。
「不曉得。」 司徒青城聳聳肩,「早上還好好的,可是沒想到一看到滿廳要送去給馮家的聘禮時,他就昏倒了,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已經有好幾個大夫在治他了,到現在一點也沒有轉醒的跡象。」他輕輕歎口氣,「所以就想到了你……」
文聲瞠目地看著父親。昏迷不醒?見鬼了,從小到大,也沒見過他昏過一次:「你們怎麼沒拿水潑他看看?」他狠狠地說。
司徒青城也明瞭兒子的想法:「他又有什麼理由這樣做呢?」他問。
文聲也想不出來,的確是沒有理由:「你們不試,我去。」他卻這樣說,還伴著急速而出的身影從屋頂掠去。
司徒青城連喊他也來不及了,只好什麼都不做的看著他遠去。心中卻對他精湛的輕功甚為驚異,難道兒子不是天天在鬼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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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小紅急急奔進了湘雲的閨房,「司徒家來下聘了耶!」她叫嚷著。
真快呀!湘雲苦笑,前天才提親,今天就來下聘。是對方迫不及待?還是爹怕朝廷來搶人?
反正不管如何,都不是好事。
「可是,好奇怪哦!」小紅喘了口氣說道,趕忙走近正在繡花的小姐身旁,「我竟看到是司徒文聲那混蛋帶聘禮過來呢!」
什麼?湘雲急抬起頭看向小紅。不大可能吧?新郎不是他呀!「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她試圖淡淡地斥責,卻仍顯出情緒的顫動。
但神經大條的小紅一向就不會注意這些,只聽她大聲地反駁:「不可能,我看了好幾次,也問了好幾個人,每個人都說那帶頭的叫司徒文聲。」
怎麼會這樣呢?湘雲停下了針暗忖,來下聘的不都應該是新郎嗎?難道她的夫君換人了?
該死,他們把她當作什麼?母豬嗎?只要是公的,哪一隻都可以嗎?
一股怒氣沒來由的從心底洶洶地升起:「走,我們到前廳弄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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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澀湧滿了心胸。湘雲強忍著淚躲在屏風後夥同眾僕婢一起光明正大地偷聽。
原來他是「逼不得已」才來馮家代他生了急病的堂哥來下聘。
哈!真是令人「欣慰」 的真相呀!
看他風采依舊,難得用彬彬有禮的態度談笑著,眉宇之間看不出一點悲傷的端倪,反而有風采煥發的英氣。
反觀她卻是天壤之別,天壤之別呀!
她忍受不住看著他卻再也不能像從前般與他談笑的苦澀,猛然回身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