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好,半夜兩點,他被這輛破車困在前不著邊、後不著店的山路上,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上山夜遊經過這條路。想招計程車?那乾脆在車上睡一晚求得實際,他一定是發了什麼瘋才會在後山腰買房子,早晚塞車不說,連半夜車子拋錨都求助無門。
從這裡步行回家起碼也要一個鐘頭,那他明天就得和一群人擠公車上班了,而且車子也不能停在路邊,明天一來看到的不是紅單,就是全部都看不見——他的車子鐵定被偷。
孟凜德沮喪地在路邊找了顆石頭坐下來,靜心地等待可能會夜遊經過的車輛伸出援手,都怪他那該死的車!
楊綠心情愉快地騎著她那『老鐵馬』,稱這為『老鐵馬』並不為過,這輛車從她兩年前掏腰包時就已經有六年的高齡,也許外型並不像新車那樣搶眼,但是它的馬力可是一級棒!兩年多以來每天陪著她上山、下山一點也不吃力,而且省油。比起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新潮馬」來說,她的「老鐵馬」可強多啦!
想到方才下班的慘狀,楊綠不禁眠嘴一笑,今天不知怎麼搞的,書店居然進了一大批沒有計價的書,弄得她和幾個工讀生把上了架的書一本本地翻出來退回去,明明十點該下班的,加班加到一點半才能回家。當然她心裡是很不爽啦!所以她在臨走之前,小小地「捉弄」了那個當初進書時沒弄清楚的糊塗蛋,現在那個傢伙可能在書店裡抱著那堆書哀嚎吧!
啊!真可惜她明天還要上課,要不然她一定留下來欣賞那個人的慘狀。
楊綠靈巧地轉了一個彎,快回家好好洗個澡睡個覺吧!明天還得孤軍奮戰一天呢!
她要不養足精神,只消上課打個盹,搞不好就會有某位因謠言而醋意大發的女老師將她整學期的學分全當掉,她可不想延期畢業補學分,讓那堆抓狂的「單身女狼」想當她也沒有理由當她。
孟凜德打老遠就見著暗暗的馬路上遠處閃過一盞燈光,即又消失在茂盛的樹葉裡,他敏捷地從石頭上跳起身,走到路的中央準備截那輛車速似乎頗快的車子。
他相信他沒有看錯,到現在他沒有近視眼,也沒有亂視紀錄,那輛車應該是存在,以車子的行進速度來看,大概不出一分鐘就會進入他的攔截範圍。他只能希望那輛車上的「亡命騎士」能在看到他之前停下來,把他載回家去,而不是一頭把他撞得飛出去,「飛」落山谷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想著想著,當楊綠在烏漆抹黑的馬路中央見到一個呈大字型的立體物時,她還以為她撞到那種東西了!她雙手死命地緊按住「老鐵馬」的煞車,「老鐵馬」很「拙」地向前滑行了幾尺後停了下業嚇得她花容失色,差點以為自己摔車了呢!她這輩子還沒有摔車的經驗,但她也沒想刷新這項紀錄。
媽呀!她的青春無限美好,可不想死啊!楊綠驚魂未定地摸過耳側,耳環戴著啊,那她怎麼會看到那種東西?她嚇得臉色蒼白。
原本呈大字型的人形立體物放下了應該是放開的雙手,快步地朝她走來,皮鞋跳在堅硬的路面上是快速而雙規律的達達聲,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偌大的迴響,這聲音對楊綠來說簡直有如天籟,她全身虛脫般地呼了口氣,鬆弛緊繃的神經。還好,有腳步聲,是個人哪!
楊綠放下心地想著,一股怒氣在驚嚇之餘打從心底浮了起來,那個白癡三更半夜不睡覺地跑來這裡當「路障」啊?她真該一路輾過去,讓那傢伙明天一大早變成一個大字型的「平面路標」。
「喂,你找死啊!」楊綠尖銳地破口大罵那個不明立體物,「要自殺請從旁邊跳下去,不要杵在馬路中央當路障!拖累別人陪你上路。」
孟凜德的腳步頓了一頓,這個怒氣沖沖的聲音他再熟悉也不過了,她這麼晚了還沒回家,會是去哪裡?初見她的那種純然的喜悅立即消失了,換上一副嚴肅的成熟面孔,她騎車?!而且還像個不要命飆車族在這條狹窄的陰暗的山路上狂飆?
「你超速了。」孟凜德進入楊綠的車燈範圍內,微慍地瞪著楊綠蒼白又敢置信的臉孔。
「你半夜杵在這兒就是為了抓學生超速?」楊綠吃驚地問著,她真不敢相信「沒品德」居然會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她身上是附著什麼瘟神嗎,老是一天到晚撞到這個討厭鬼,在學校就算了連出校門都這麼有緣?
楊綠不信地眨著眼,會不會看錯了?可是面前的人不就是他嗎?無論她怎麼否認都無效。人還是定定地站在她眼前,瀟灑的站姿流露出了點點玩世不恭和穩重自持的味道,見鬼了!她在想些什麼啊?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怎麼可能坐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但「沒品德」光站著就能讓人感到他的存在,既出眾又瀟脫。這男人沒去做模特兒真是可惜,楊綠相信他改行一定能大紅大紫。
孟凜德向身後一指那輛隱藏在黑暗中的積架仍舊只是一團微微的黑影,不存心仔細看不真看不出來那裡有輛車子,「我的車拋錨了。」
「我不會修。」楊綠立刻反駁,他簡單陳述語氣引不起她的同情,他最好在車上凍死算了。
楊綠的語氣惹來孟凜德的一陣輕笑,這小妮子一定巴不得他離她遠一點,瞧她那個避他如瘟疫的語氣,「我攔你下來不是想請你當黑手,你只消讓我搭個便車送我回家就好了。」
楊綠無言地瞪視著他,搭她便車?!那太便宜他了吧!她吃飽撐著沒事幹啊?她才不送他回去呢!
孟凜德眼明手快地壓住車子的把手,才驚訝地發覺楊綠所騎的車居然是一輛野狼一二五!這麼嬌小的身材竟然能跨上這型的車?!他對她的印象又更加地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