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散東懷疑地瞅著她,發覺她眼裡居然沒有對那個人的恨意,「你不恨他?」
她垂下眼瞼搖了搖頭,「呵,恨有什麼用?不管是書本或是人,從小就灌輸我所有生物都應該為人類犧牲的觀念,我能做什麼?因為人類是地球上最高等的生物,就可以恣意決定其他生物的命運。原本我以為他們都是對的,只有拖把頭……只有他願意正視我的生命,情願病死也不會考慮吃了我來延續他的生命……」
「拖把頭……」樊散東的眼神轉為陰鷙,明白她說的是凌睿堯,原來凌睿堯比自己更早接受了夏的身份,因此夏的眼裡只有他,就算他死了七年也不願再去相信會有其他人願意接受她。凌睿堯佔了夏心中絕大的位置,只是因為他比自己更早遇見了夏。
對凌睿堯的妒意滿滿地充塞了他的心房,樊散東驀然伸長了手,將她攬進自己懷裡重重地揉著,「夏,就因為他死了,而你活著,你就必須不斷地想著他,代替他活下去?」
聶夏萌整個身子在剎那間緊繃如石,她又捏了捏拳,發覺自己此刻的脆弱,居然沒有勇氣去推開一個對她表現關懷的溫暖胸膛。她勉強地咬了咬唇,想不出如何去以尖刻的言辭反駁他,「就算是……那又怎麼樣?」』 她欠拖把頭的太多、太多了,一份心的歸屬、一個真正溫暖的家庭、正視自身的存在,以一個妖怪來說,她在他身上得到了出乎意料的關愛,也明白了其實只要是有靈性的生物,沒有人可以擅自決定她的命運。
「那麼你已經將對他的感激,錯認成了愛。」
錯認?!「不可能!」聶夏萌猛然推開他,臉色頓如兇惡的猛獸,「你不瞭解我和拖把頭的感情,憑什麼這麼說?」
樊散東眸裡閃著慍怒,反手又將她拉回懷裡,「別急著否認,聽我說完。」
「不要!」聶夏萌努力地在他懷裡掙扎著,樊散東從奪了她的初吻開始,就一直挑撥著她對拖把頭的感情,她才不要聽到他說什麼詆毀拖把頭的話! 「難道你不知道說一個死人的壞話,只會顯得你很沒風度?」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說的,只是個死人的話。」樊散東壓不住她的掙扎,索性將她的身體壓在地面,然後用他的身軀穩穩地固定住她,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感覺對方噴在自己臉上的鼻息,暖昧不清地糾纏在一起。
聶夏萌狠狠地瞪住他,明白除非他想放開她,否則她沒有一次能逃脫成功,「樊散東,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樊散東墨黑的眸裡又顯現了他在強吻她那時的光芒,恍若又再度在她的面前撤下了面具,展現他如惡魔般的邪惡面目,「夏,和一個男人搶奪你並不是一件快樂的事,尤其是必須和一個已經死了七年的男人爭風吃醋。」
「你——」他怎麼知道拖把頭死了七年?難不成他去套戀夜學姐的話?聶夏萌爆出怒吼,「戀夜學姐跟你說了些什麼?」
水戀夜倒是沒跟他說了些什麼,告訴他這一切的都是她七年來一直放在心上的凌睿堯,但他不會笨到洩漏口風。樊散東鰍著她,笑容裡滲進如黑夜般的邪惡,「沒什麼,你想我會傻得和女人談到另一個女人的事嗎?」
***
聶夏萌整晚心神不寧,莫名的焦躁隨著時間而成等比級數增加,在耳際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顯狼狽,她瞪著眼前的報告,恨不得一交班馬上闖到水戀夜房裡問個清楚。
昨晚被巡夜的護士打斷了那場鬧劇,更慘的是居然被人看到她和樊散東那傢伙以非常含冤莫白的姿勢貼倒在地上,看來她在這間醫院是待不下去了,也別奢望自己能順利畢業,何況又多了這次的事情,如果實習重修幸運沒碰上老教授的話,她大概還得回學校再蹲上一年。
「我的天哪,夏萌,你的頭髮被狗啃到了嗎?」水戀夜低低地發出叫聲,才一個晚上沒見,夏萌的頭髮是怎麼了?
「戀夜學姐?」聶夏萌訝異地抬起一雙嚴重的熊貓眼,望著一身清爽迎著陽光的水戀夜,更加明顯地襯出她悲慘的模樣。看來昨晚當她和樊散東那傢伙奮戰的時候,戀夜學姐幸福地得到了一夜好眠。
「沒事吧?頭髮怎麼會變成這樣?」水戀夜擔憂地望著聶夏萌,她好像被折騰了一整夜似的,整個人和頭髮都慘不忍睹,難道樊散東那傢伙中了毒後獸性大發,把夏萌的頭髮給剪掉了?
聶夏萌疲憊地搖了搖頭,「我昨天晚上當了救世主,有個人因為吃了我的頭髮而撿回一條狗命……」不願向人提起昨晚的細節,她頓了下,望著顯然很有興趣聽她說話的水戀夜,「算了,不提這個,學姐,你等下有事嗎?」
水戀夜搖了搖頭,「沒有,醫生說檢查報告的情侃不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我想今天溜出去也沒關係,要不要我等你下班陪你之剪頭髮?我認識一個手藝滿不錯的髮型設計師,應該可以挽救你這一頭慘狀。」
「謝了。」聶夏萌感激地苦笑,遠遠地瞄見來接她早班的醫中臉睡眼惺忪地踱過來,她默默地吐了口氣,加緊收拾手邊的東西。
水戀夜盈盈的水眸裡閃著若有所思的光芒,總是掛在臉上的笑意在聶夏萌低下頭整理東西時消失了蹤影,望著夏萌參差不齊的發尾,她線條優雅的柳眉微微地一蹙,夏萌為樊散東剪了自己的頭髮!
雖然好不容易才找出數年來追蹤的目標,卻未曾想過她所疼愛的學妹竟開始對他產生情愫,身為夏萌的學姐,她實在不願見到夏萌和樊散東扯在一塊,樊散東是個極為危險的人物,夏萌和他在一起不可能會有好事,再說夏萌的思考是如此單純,自己又怎麼忍心將她扯入危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