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冰彤抱著湜兒回到床鋪上,安撫著他重新睡下,壓根兒就當武亟是在耍寶。
嗚……真是好沒有成就感喔!師妹根本不理他。
武亟委屈地扁扁嘴,努力吸回他清純的少男淚,硬是擠到駱冰彤旁邊,小小聲地指 著湜兒問:「師妹,這小鬼是……闇冥的吧?」瞧這歲數和長相,瞞不了人的。
駱冰彤愣征了一會兒,不答,也不否認,只是淡淡地祈求道:「武亟,別逼我。」
嘿!瞧她說的是人話嗎?他哪裡逼她啦?
武亟鼓起雙頰,忿忿不平的說:「妳就一個人帶著小孩在外面流浪,不讓我們知道 ?這孩子好歹也是皇子,妳不讓闇冥曉得嗎?」這小鬼可是闇冥的骨肉,要是讓闇冥知 道了,怕不氣翻天了?
駱冰彤幽幽的輕歎,「闇宴會在意嗎?」話雖是問著武亟,卻也是間著自己。
這些年來,他除了駱心柔,應該又迎娶了其他嬪妃才是,他那被眾紅顏養刁的脾性 ,她又怎會不明白?小小的一個赤雪,只怕他早已不復記憶了。
駱冰彤的唇畔浮現一抹笑意,隱含著淡淡的悲愁,「這孩子是他的又如何?
我只知道,這孩子是我的,他姓駱,不姓闇,不關闇冥任何事。」湜兒,是她一個 人的,而這些年來的痛苦,都是她帶著湜兒承受的,不是闇冥。
武亟沒轍地搔搔頭,師妹的脾氣總是該死地拗,沒人說得動,而闇冥娶了駱心柔的 真相和他近年來的風流事蹟,也不好由他來解釋,否則反倒成為狡辯了。
可是,教他當作沒見過師妹,他又會心頭鬱悶,全身不對勁……哎呀!煩死人了!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到床上那個正好奇的睜著眼猛瞧他的小鬼身上,牛眼愣愣地盯 著小鬼發呆……突然,靈光一閃,有了!
式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一把擒攫起小肉票,迅速竄出窗外,只撂下一句 ,「要小鬼,就跟我回楓苑。」話語未散,人已消逝了蹤影。
反正先把師妹誘回去再說,有事,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他這個超級奇葩做這種強擄小肉票的事,可真是大材小用,他對他們的用心,可真 是仁至義盡啦!
駱冰彤來不及反應,轉眼間便讓武亟帶走了湜兒。
她驚慌的起身欲追,但卻又遲疑了,就算正面衝突,以武亟的功力,她也奪不回湜 兒啊!想到此,半起的身子只好緩緩坐下,放棄了追奪。
她長長的數口氣,側向仍微溫的被褥,嗅著湜兒余留的味道,目光透過窗欞,望向 未圓的月,眉間的愁意……更深了……***
簡短的留了一封信給昊辰兒,她只提說遇到故人,所以不辭而別,因為她怕面對昊 辰兒純真的面容後,便不知該如何託辭離去。
她相信,宣昴會善待昊辰兒,而她為昊辰兒高興,這世間,畢竟還是有人可以得到 幸福……而且,以宣昴的強烈獨佔慾,必定不會讓她再為他們母子掛念太久。
這樣也好,她這種破敗之身,究竟還能再活多久?她不願揣測,只覺身體已由內部 一點一滴地崩毀損壞,生命也被積毒一點一滴地殘蝕殆盡,她剩下的時日……不多了。
也許是武亟恐怕她想得大多,不願回去面對舊時人,所以,他帶著湜兒,身形極快 ,使得駱冰彤遠遠落在他們身後數日的路程。
在多日的跋涉奔波後,駱冰彤終於回到了擎天鎮外的楓林中。
孤身站在微紅的楓葉下,腳步卻是猶疑的。
這些年來,她只想著如何延續湜兒的生命,苦苦地將闇冥摒除在心門之外,縱使暗 夜夢中,總見他墨黑的眸子如夢魘般糾纏著她,驚醒後,也每每捂著揪顫的胸口,征征 地不知在恐慌些什麼。
也許,只有當痛楚到了極限,傷口不再汨泊流出鮮血,她受傷的心才能結痂,忘卻 一切。
現在,她佇立在楓林外,只覺胸口又湧起一陣茫然與頭痛。
她顫巍巍地深吸了一口氣,自蓊鬱的林樹間尋到密道,進入楓苑的書齋內。
這原是年少時往來楓苑的密經,現在再走過,心境卻已不如當年清明。
懷著紛亂的心緒走過幽暗密道,推開隱藏密道的書櫃,出口甫開,她瘦弱的身軀馬 上被一道強大的力量拉扯住,在景物翻眩中,她已被一具偉岸的胸膛牢牢的鎖在臥舖上 ,唇瓣猛然被吞噬在紛亂而狂熱的吻中。
似要證實她的存在般,闇冥帶著洩憤的怒氣噬咬著她的紅唇,毫不溫柔的吮出她腥 熱的血,吞噬著她的一切。
駱冰彤乖順地任他擺佈,不作任何無謂的掙扎。
望著身下似抽離了心魂的她,闇冥的瞳眸中掠過一絲難解的幽光,而後轉為邪肆。
銀牙狠狠地咬著她柔嫩的下唇,右掌箍緊了她纖細的脖子,毫不留情地焰緊,他倒 要看看她能漠視他到什麼時候?
欲折斷她頸項的大掌喚回了她的神志,駱冰彤緩緩收回迷茫的焦距,在黑暗的漩渦 包圍她之前,深深地望進闇冥的眸子,倘著血的唇悄悄地浮現幾不可見的笑花,然後, 眼睫如蝴蝶般輕巧地遮住了瞳眸。
這麼多年了,他仍是不瞭解呵!駱冰彤在心中輕輕地喟歎,任胸肺間的痛苦幾欲爆 裂,她毫不掙扎,只是默默的承受。
在她幾欲失去神志的剎那,頸間的壓力突然消失了,陡地湧進的新鮮空氣,讓她忍 不住劇烈地嗆咳了起來,耳畔儘是血脈奔流的轟隆聲響,麻痺的全身竄起一陣陣麻癢。
看著她撫胸嗆咳,瘦弱的身子不斷地顫抖,闇冥陰鷙的笑了。
醇厚的嗓音似情人間的低語,「我告訴自己,若妳躲開了、掙扎了,那妳就不是我 想要的女人。」也不是他這些年來心中揮之不去的那個不凡赤雪了。
嗆咳得欲嘔的她,在髮絲遮掩下的臉笑得有些苦澀,只有她自己知道,眼眶中的淚 水,究竟是因為身體的不適,還是心魂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