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不會連你是誰都忘了吧?」一個細細好聽的聲音在床尾傳來。是那個紅著臉的女孩子,她那張看來期待的臉是什麼意思?我總覺得上頭透著古怪,雖然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麼想。
「老天!不會吧!難不成希晨撞成了白癡了?」那拔尖的聲音繼續在我耳邊叫著。
「芳楠!你閉嘴好不好?」發油男人叫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廣
「是喔!志高!我是啞巴?你以為你算什麼啊!」女人擺出一副你再說我就跟你沒完的潑婦樣。
「好了,姐姐,姐夫,你們快別吵了,我們還是快點請醫生來看看希晨吧!也許醫生會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也說不定。」紅臉女孩說著。
「秀楠說得有理。占新,你快去找醫生來。」高八度音的女人開始下命令。
「好的。」眼鏡仔跑出了我的視線之外。
一陣腳步聲急急的遠離,只能躺在床上的我聽見門開了又關。
「萬一希晨的腦子真的給撞壞了,那該怎麼辦呢?爺爺他老人家可是不會放過我們的!」那個叫芳楠的女人用著可以喊破玻璃的聲音說著,「哎!我真是倒霉喔怎公會遇上這種事啊!」
「什麼話!是希晨自己不小心才會出事的,這種事能怪得了我們嗎?」發油男人說著。「再說,真要怪也得怪沐均,要不是沐麴,希晨也不會出事,所以,這些帳都該算到沐麴頭上才對……」
「夠了,你們很吵耶!」我再也不能忍耐的大叫出來。
在這種我該感到悲傷無助的時刻裡,竟然還有人在我面前大吵大鬧?!「你們把我當什麼啊!」我又不是死了!
「希晨……」紅臉女孩訝異的喊著。「你……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想起了什麼?有就好了,現在的我只是在發火。我大叫:「我已經受夠了,我根本就不想見到你們!你們全部都給我出去!恍我用力的吼著。如果現在有誰有資格大吼大叫,那就是我。我是病人,我當然最大,竟敢在我面前放肆?一群混蛋!
現場幾乎安靜了一秒鐘,我怒視著眾人,然後,門又開了,又一陣腳步聲傳來。
「醫生來了。」我聽見眼鏡仔說道。
現在,請各位出去一下好嗎?「
隨著聲音,我看到一個女人朝我走了過來,她有著-賬朝氣蓬勃的臉,眉兒又黑又濃,眼睛是明亮有神的那一種,高挺的鼻樑下有張帶著笑的嘴。
「為什麼我們要出去?」女高音大叫,「我們可是她的家人耶!你這個小醫生有什麼資格要我們出去?」
「我要為病人做例行檢查,所以不方便大家在場。」
「哼!」
「好吧!既然醫生都這麼說了,大家就出去吧。」發油男人道。現場的人全都走了出去,我注意到那個我看不清的男人是最後走的。
待眾人離開後,醫生轉頭對我笑。「你還好嗎?梁小姐。感覺怎麼樣?」
我看了她一眼,雖然她不算得上絕世美人,可是卻是讓人看了還想再看的那一種。怎麼說,該說是氣質美人口巴。我望著她,坦白的開口:「我……我……你怎麼能夠確定我是誰呢?」
她看著我,用一種打量的眼光:「看來我們真的得好好來做個檢查了,是不是?」
她笑,那是我醒來後,惟一看得順眼的表情。
我喪失了記憶,這是那位美麗的醫生說的。當然她還說這很可能是因為車禍時,我腦中的血塊壓迫到什麼撈什子的地方,可是我一點也聽不懂。因此,我只能用幾句很簡單的話來說:因為車禍時撞擊到腦部的關係。我喪失了記憶,也不知道是不是醫得好,總之,我的病況很難說得準。可能會好,也可能不會,真是不負責任的說法,可是比起那不濟事的醫術,我倒是滿喜歡她的。
醫治我的醫生,她叫——羅冰,是個漂亮又有趣的人。而且她對我來說就像是個大姐姐一樣,雖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還是很高興能認識這樣的人。當然,有時她也會嘮叨,就好比每一次我把那些人轟走的時候。
「又把人都趕走了?」她問,「這樣好嗎?」
對於已經回答過好幾次的問題,我實在找不到新鮮話來答。該怎麼說?面對一群不認識的人,我很難自在,況且,我覺得自己在那些人的面前好像不存在似的,他們總是能夠不把我放在眼裡的嘮叨吵架,可是他們又說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我真會這樣嗎?笑話,我又不是呆子。光看,就讓我覺得心煩。
然而,我想羅姐也是有發現我的想法的,所以,她常常在等不到我的回答時就改變了話題。「怎麼了?為什麼苦著一張臉?」她的聲音帶著磁性,我想任何的女強人都該是這種聲音。對於此,我有一種羨慕的感覺。
我皺皺眉頭:「為什麼我渾身無力呢?我已經躺了好多天了,不是嗎?為什麼我還是不能動?」我問。
「笨孩子。」羅冰搖頭,「這是正常現象,想想你才經過一場可怕的車禍,怎麼可能和正常人一樣?」
「可是,整天躺在床上不能動也是很煩人啊!」我說著。事實上,要不是護士小姐曾經拿著鏡子讓我看過我的全身四肢,我一定會認為我不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就是個五、六百公斤的大胖子,要不然為什麼我動也不能動?
「傻丫頭。放心好了,再過幾天,你就會好些了。」羅冰坐在我的床畔。「你喔!面對那些人時的勇氣哪裡去了?要對自己有信心才是。」
我點頭。
羅冰又道:「不過,關於你喪失記憶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呢?」 。
我看著羅姐,我很明白她的意思,只要我好了,我就不能不走人,雖然我很不想離開她,可是假如那些自稱是我家人的人硬要帶走我,她也無能為力。畢竟這裡是醫院,她沒有權力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