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知道她必須出國接受治療,會不會舉雙手贊成?為了她好,他應該會同意吧?
但是她不想和他分開。
儘管他們的愛發生得如此突然,可是她相信他的心意,而且全心接受了,所以她捨不得離開他。
為了他而放棄治療的機會,是不是很傻?
她不認為,她只想抓住心裡想要的,而她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單亦江!現在,他就是她的全部!
余曉樂下定決心,她絕不和單亦江分開—
下課鐘聲乍響,坐在教室裡上課的學生早已經坐不住,紛紛往教室外移動,做各自的活動。
余曉樂正想去找單亦江,她打算將父親要替她辦轉學一事告訴他,與他好好商量。
一走出教室,正好看見單亦江從長廊的另一端走來,她揚著淡笑,朝他快步走去。
看見她,單亦江突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一臉面無表情地對她說:「跟我來,我有事問你。」
她不明所以地被他拉著走,一股不祥的預感忽然湧上心頭,到底是發生甚麼事了?亦江要問她甚麼呢?
單亦江拉著她,一路來到美術教室,完全不去顧忌他們兩人引來多少注目。
「你為甚麼要跟高老師說,我拿了你的作品去參賽?」他的問題像是突然丟出的炸彈。
余曉樂愣了愣,沒聽清楚他的話。
他在說甚麼呀?她怎麼聽不懂?
「剛才我被叫到訓導處,高老師說你向她坦承,這次我交出去參賽的畫是你的作品,雖然我沒資格質問你為甚麼要這麼做,但是我覺得很驚訝。」他真的不敢相信她會出賣他。
余曉樂瞪大雙眼,定定看著他,漸漸聽懂了他在說甚麼,但是她很震驚,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被記大過處分,不過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你為甚麼要這樣對我?」他定定地看著她,只想求一個答案。
余曉樂想解釋,可是她還來不及找到紙和筆,就被突然出現的秦珊截去解釋的機會。
「你不用想否認,是我親眼看見你和高老師用紙筆交談,而且高老師也坦白地說出,是你向她檢舉亦江的行為。」
秦珊說得證據確鑿,誰知道一切都是她暗中搞鬼。
有一次社團時間,秦珊無意間偷聽到高老師向余曉樂提出請求,不過因為余曉樂的拒絕,讓高老師懷恨在心,這次她特地和高老師串通,目的就是要讓單亦江討厭余曉樂,雖然會連累單亦江,但是秦珊還是決定這麼做!
除了她,沒人可以和單亦江談情說愛!
秦珊因為嫉妒,所以由衷厭惡余曉樂,正好高老師願意配合,與她一起惡整余曉樂。
「還有,你明明就不喜歡亦江,為甚麼要利用亦江對你的好?這是欺騙他的感情,你知道嗎?」
余曉樂搖著頭,張大雙眼,卻無法辯駁半句話,任由秦珊一再誣陷她,也任由單亦江看她的眼神逐漸染上怒氣。
秦珊將一張紙條扔到余曉樂身上,不悅道:「我已經讓亦江看過你寫的紙條,看你還有甚麼話說?」
余曉樂撿起紙條,臉色不禁變得鐵青,那是她上次對秦珊否認自己和單亦江的關係所寫下的字句——
我不可能喜歡翠亦江,他是個自以為是的人,我遠離這種人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去喜歡他呢?
在我眼中看來,他確實是個麻煩,我不懂喜歡他的人是基於甚麼理由,也許就是因為他那張臉吧,但是你放心,我對他完全沒興趣。
初見到這張紙條,單亦江感到錯愕不已!
他認得曉樂的字跡,所以這張紙條確實是曉樂所寫沒錯,但是他不敢相信曉樂對他,竟然是如此虛情假意!
「既然你不喜歡我,可以坦白說,何必勉強自己和我在一起呢?」他走到曉樂面前,苦笑道:「是呀,你從來沒有說過你喜歡我,筆記裡,也找不到任何你喜歡我的證據,我到底在白忙甚麼?」
他失望地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曉樂想要上前挽留他的步伐,卻被秦珊一把推開。
「你還想解釋甚麼?你這個啞巴根本配不上亦江!」
曉樂猛搖著頭,看著單亦江愈走愈遠,最後消失在教室外,她痛心不已,卻無法大聲喊出心中的冤枉。
她愛他!她是真心愛他的!她沒有欺騙他的感情呀!
聽她說!為甚麼不聽她說呢?相信她呀!為甚麼不肯給她機會解釋—
眼淚控制不住地奪眶而出,原來眼眶周圍的溫熱感,是因為想哭……
不!她不是想哭,她沒那麼軟弱!
一定是戴不習慣隱形眼鏡,所以眼睛感到酸澀罷了。
她是堅強的,怎麼可能被謠言打敗呢?
儘管她在心裡如此告訴自己,但是單亦江無情轉身離開的那一幕,卻深刻地印在她腦海中。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拋棄了,十分徬徨、無助……
第六章
落地窗外的陽光灑進清冷的臥室裡,余曉樂從睡夢中緩緩甦醒,張開雙眼的那一刻,她感覺到雙眼格外酸澀。
抬手輕拭,才發現自己因為作夢而掉淚了。
八年了……
結束初戀,離開台灣已經整整八年了,這八年來,人事變遷迅速得可怕,往往在夜深人寂時回想,總是不勝曦噓。
當初因為誤會,她被迫和單亦江分手,單亦江不肯見她,也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另一方面又在父親的堅持下,她無奈地接受了出國治療失語症的安排,與父親移民到美國,從此和單亦江斷了聯絡。
八年來,單亦江那張笑臉常是她心底最容易記起的回憶,她真的由衷珍惜他為她付出的心意,一開始或許充滿懷疑,但是愛上之後,卻又產生一股義無反顧的勇氣。
只要能和單亦江在一起,她願意犧牲一切,真的,若不是因為誤會而分手,即使必須放棄治療失語症的機會,她也不會離開他。
她重覆地歎氣,是這八年來最習慣的心境了。
起床走進浴室裡梳洗,早晨的空氣中,仍是她最熟悉的靜謐,沒有誰來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