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搖頭,「 我不懂……」
你不懂嗎?那就不要懂吧。蝶羽看著她,突地笑了「他們還想拿你當護身符吧……雪契為了你——腹中的小孩,怎樣也會追來;可是也怎樣都不敢傷害他們的。 這麼說的話,雪契等於是在保護他們一樣,他們當然也不會輕易你走。」
不斷強調雪契只要瀲灩腹中那塊肉是她最後的壞心眼;蝶羽別過臉去暗暗地嘲弄著自己,「放心吧,即使我已經背叛雪契,我也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瀲灩垂下頭去,孩子正在她體內翻轉——宛如正在顫抖、在哭泣……不要怕,不要怕,寶寶。媽媽不是纖弱的貴族公主,是珍珠海之民;海民的女人即使懷孕依然在田里工作,縱然大腹便便也不畏風雨。你一定能平安出生……媽媽一定要讓你平安出生!
咬緊牙關,瀲灩抬眼,聲音平靜:「謝謝你,蝶羽。不過既然他們無論如何不放我走,能不能請他們聽我的要求?我需要柔軟的毛毯減輕車身的震動,如果我在半途流產或是孩子提早出生,對他們也是麻煩吧?」
蝶羽訝然注視著她,半晌不發一語掀開車蓬將費文叫來轉答了瀲灩的要求。費文似乎也相當驚訝於瀲灩的冷靜,很快地便將自己身上的外衣及他們所攜帶的軟氈全交給了瀲灩。那個少年也醒了,睡眠似乎讓他冷靜許多,跟著費文走過來,看到蝶羽時還有點畏縮,可是有費文等人在身邊,他膽子大多了。看著車內靜靜地折疊軟氈好將之鋪在身下的瀲灩,他囁嚅著不知要說什麼。
瀲灩反而先看見了他,對他溫柔地笑了笑,「就是你嗎?」
少年看著她的笑容,低下頭去,「是……謝謝你的毯子。對……對不起。因為我剛剛真的太害怕了……」
「沒關係。」瀲灩柔和地:「只是等一下駕車能不能請你緩一些呢?」
「嗯,我會注意的。」少年還是沒有抬頭,用眼睛瞄了她一下,他有點急促地:「我……我叫倫兒……皇子妃。」
「倫兒?」瀲灩輕輕點頭,「我叫瀲灩。」
少年抬起頭來,因著她的溫柔而展露笑顏,繞到車頭直接跳上車子,接近瀲灩的身邊,「你快要生寶寶了?」
「是的……」
「我……我本來也有個弟弟……才剛出生不久……就被那個戰鬼殺掉了……」倫兒說著失聲哭泣:「好可怕,好可怕啊……」
瀲灩心痛地看著他,那個戰鬼是她的丈夫,而肚裡懷的是他的小孩;她忍不住將少年攬進懷中輕輕地安撫著他——雪契,你怎能如此?既然你這麼在意我腹中的孩子,你又怎能狠心下手傷害其它的小孩子呢?
蝶羽倚在馬車邊無言地凝視著這一幕,莫名的愴然悄悄填塞了胸膛。
* * *
將暝國的地圖展開,雪契默默研究著,一語不發。衛廷的確如願跟著來了,可是雪契卻只是從皇宮走到他在皇都的府邸去而已;府邸裡已經聚集了所有押解迪薩少主前來皇都的士兵共二十人,正靜靜等著皇太子的命令。
衛廷在一旁只能乾著急,想要提供什麼意見,馬上就被雪契駁回並附加一句『安靜』;幾次之後他忍不住喃喃自語:「要是蝶羽的話就好了,至少可以幫點忙。」
雪契臉色驀地陰沉下來,衛廷立刻摀住嘴。不過這句話似乎也刺激了雪契開口:「瀲灩懷孕七個月,是很大的贅負。他們沒道理擄著瀲灩不放……」
「擄著瀲灩不放你就不敢動手,就算很麻煩大概也寧可帶著她吧。」
雪契輕哼一聲,負手繞著桌子緩緩踱步;衛廷站在門邊看著他:「雪契啊……承認你投鼠忌器又不丟臉。」
「你閉嘴吧。」雪契站定,沒好氣地丟了這句話來;再次將目光放在地圖上面,「他們能去的只有迪薩舊地。只有那裡的人民會藏匿他們、保護他們……但是走陸路距離太遠,帶著瀲灩將使速度減緩,增加危險性。走海路嘛……」
「港口都被你下令封鎖,他們要怎麼走?」
看了衛廷一眼,充滿不耐:「行船不一定要港口;他們的人數最多八個,小船足以承載,只要有人接應,哪裡都能下水。就算派再多的士兵也不可能封鎖住整個海岸線,要逃離不是沒有機會。」
衛廷的眉頭擰在一起,看著表弟肅然的神情,「說這種喪氣話……難道你沒把握救回瀲灩?」
「……一旦出了海,我就無能為力。」雪契靜靜地回答:「暝國的海軍還在整備訓練,現在根本派不上用場。但是……」他伸出食指在地圖上劃出範圍,「他們能去的地方也不多,由皇都起算,距離最近的海岸,也不過就這一帶。帶著瀲灩再趕出走不快,我們可以先到那裡佈署完善,守株待兔。」
衛廷盯著雪契看,一臉狐疑:「有這麼容易嗎?那你臉色幹嘛這麼難看?」
「……敵方有蝶羽在,她太瞭解我的行事,也許會給他們其它的指點。」雪契輕聲低語:「雖然這還是未知數……再者,即使一切如我所料,還是有二成的可能會讓他們脫逃。一旦稍有差錯,我們就會永遠失去瀲灩。」
衛廷啞然,看著雪契兩手撐在桌上凝視地圖的背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著:「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昨天瀲灩還和我說孩子出生以後要帶他回珍珠海去見親人。現在卻……」
「親人?」
沒有察覺雪契聲音的異樣,衛廷繼續歎氣:「對啊,她的親人要是知道她懷著孩子卻下落不明,一定擔心死了。」
「親人……對了,我怎麼沒想到!」雪契大叫一聲衝出門去,衛廷嚇一大跳連忙追出,「雪契,怎麼啦?你想到啥?」
雪契沒時間理會他,找到他的屬下疾問:「擎柯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