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瀟沒說話,眸光沉冷,良久,他鬆開她的肩,「不愧是兩個博士生下來的寶貝女兒,夠聰明。」他嘲諷。
她喉嚨一縮,「這麼說……我猜對了?那個實驗室真的跟ICSR有關?」
「那是ICSR台灣分部。」
「所以……你就是因為這樣恨我嗎?」她顫著嗓音,「因為你的母親被ICSR拿來做研究對像?」
他狠狠瞪她,「她豈止被拿來做研究對像?他們根本是凌虐她!要不是為了配合他們的研究計畫,我媽媽不會死!」他握緊拳,憤然擊上水泥圍欄。「她只是被利用來做實驗品!一個沒人關心死活的實驗品!」
實驗品!
控訴的字眼震撼了梁風鈴,她容色蒼白,「難道我爸媽……也參加了實驗?」
「他們豈止參加實驗?他們就是整個研究計畫的主持人!」一字一句自梁瀟齒間進出,「所以你懂了吧?梁風鈴,你父母害死了我媽!」
她一陣頭暈目眩,宛如被落雷擊中。
「可是……如果實驗失敗,那也只是意外啊。難道你……就因為這樣而恨我?」
「意外?」他狂咆,「沒有實驗哪來的意外?」
「可是——」她揚起瑩瑩淚眸,想辯解,卻不知從何說起。
「不要裝這一副可憐的樣子!」他吼,被她楚楚可憐的眼神激怒了,再度攫住她纖細的肩膀,將她整個人逼向圍欄,「我告訴你,這並不是我恨你的真正原因!你想聽我為什麼會這麼恨你嗎?」
「我——」她哽住嗓音。
不知怎地,三年來她日日夜夜想著追問他恨她的真相,可臨到他真要說了,她忽然覺得恐懼。
她怕,怕他說出口的,會是她無法承受的秘密……
「你不敢聽!對吧?」彷彿看出她的猶豫,梁瀟的唇不屑地歪斜,「千方百計想從我口中套出真相,現在卻不敢面對現實。梁風鈴,原來你也不過是個膽小鬼而已。」
「我不是……膽小鬼。」她反駁,嗓音卻微弱得教她難堪。
他冷笑。
「我不是膽小鬼!」她匆地惱怒了,他嘲弄的神態激起了她的倔強,「你說吧,無論什麼我都敢聽。」
「你……真的想聽?」她破釜沉舟的決定似乎震動了他,深眸閃過一絲猶豫。
「當然!除非不敢說的人是你。」她挑釁。
他繃緊身子,「好!你敢聽我就說!梁風鈴,你知道那年綁架你的主謀是誰嗎?」
她一愣,「不就是那個中彈後你替他開刀的男人嗎?」
「是你爸媽。」
「什麼?」她一驚。
「是你爸媽。」他重複,語調與眼神都冷得足以讓地獄結冰。
「我不……我不相信!」
「綁架的主謀是你爸媽。」梁瀟不理會她的震驚,繼續說下去,「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們想試探我的能力。他們知道我最疼你,知道我絕捨不得讓人傷你一根寒毛,所以他們故意命人綁架你,故意在我面前折磨你,好逼出我的超能力。」他頓了頓,無情的眸直視她,「懂了嗎?他們想用這種方式試出我到底有沒有從我母親那邊遺傳到超能力。」
她呆然。
這不可能!她的父母怎麼能做出這種事?為了試探他有沒有超能力,竟派外人綁架自己的女兒?
怎麼可能?
「……很不幸地,後來他們證實我沒有超能力,所以他們決定把我當親生兒子繼續撫養。只不過在此同時,他們又很怕我有一天發現真相後會恨他們,甚至對你不利,於是他們決定先下手為強。」
「先……先下手?」她身子虛軟,怔怔瞧著他陰冷的臉孔,「怎麼……我爸媽做了什麼?」
「他們告訴我,你不是這個家的親生孩子,他們把我的身世套在你身上,並且要我許諾一輩子不讓你知道,一輩子以哥哥的身份保護你。」說著,他端正的唇緩緩勾起淡冷的弧度,「很厲害的計策,對吧?不但想讓我一輩子背負著對你的愧疚,還要我自願照顧你一輩子。」
「哥……」
「你爸媽真是很了不起的人,真的很了不起。」他掐住她的頸部,狠狠瞪她,「我大一那年做基因實驗,發現你我不是親兄妹,你爸不知道從哪裡得到這消息,竟然掉包了自己的頭髮,讓我以為自己的確是他的親生兒於。現在想想,那根頭髮究竟是誰的?應該就是我親生父母的吧?你不覺得很可怕嗎?風鈴,他們可能早在收養我時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還事先將頭髮保存好。真的很厲害,對吧?」說到這兒,他緩緩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她幾乎無法呼吸,「哥——」
「痛嗎?」他問,嗓音溫柔至極。
可這樣的溫柔其實是一種憎恨。淚霧蒙上她的眸,「哥,原諒……我們——」
「我從被收養時就只是一顆棋子,將近三十年都照著他們安排的棋步在棋盤上走。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
「他們要我一輩子當你的哥哥,可以,我就一輩子當你的哥哥,好好疼你,照顧你。」他一面說,一面舉高另一隻手,雙手一起箝制她。
他真的想掐死她嗎?
她痛苦難抑,卻沒有掙扎的念頭,只是站在原地,任由他逐漸掐緊自己,
就讓他殺死她好了。如果這樣可以滅去他對她的恨……
陽光愈來愈熾烈了,週遭溫度急遽升高,她的心跳快得無法控制。
她閉上眸,感覺自己就快死了——
模糊的意念才剛掠過腦海,一陣嗶嗶聲驀地響起。
「你的CALL機。」半嘲諷的嗓音揚起。
她展開眼瞼,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放開了她。
「你以為我會這樣掐死你嗎?」他對她木然的容顏冷笑,「不會的。我要讓你活著,至少要來參加我的婚禮。」
「婚禮?」
「我跟雲嫣求婚了,我們打算三個月後結婚。」
三個月!
敲入耳畔的期限宛如喪鐘,在她昏沉的腦海迴盪。她愣愣聽著,淚水沿著頰畔紛然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