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抽屜裡拿出兩張名片分別遞給浩華和瑟蕾。
拓斌很清楚長方形的白色小紙片上印著什麼。
暗中調查保證保密「很不尋常。」瑟蕾一臉困惑地說。
「很有意思。」浩華把名片收進口袋,憂慮地皺起眉頭。「但我不得不說,發現你停止執業令我深感惋惜,你對催眠術極有天分。你決定改行轉業是我們這行的一大損失。」
瑟蕾仔細地打量著薇妮。「擔心競爭激烈是你不再執業的唯一理由嗎?」
要不是一直在觀察薇妮,拓斌心想,他就不會看到在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鬱,也不會注意到她頸部肌肉的緊繃。他可以發誓她在回答問題前吞嚥了一下。
「發生了一起不幸的事件……牽涉到一位客戶,」薇妮不帶感情地說。「再加上收入不如預期。我相信你們也知道,在鄉間不容易索取高價。此外,我還得考慮敏玲的將來。她從學校畢業,我認為正是她修治涵養的時候。有什麼比出國旅遊更能使人變得優雅?所以當巫夫人要我們陪伴她去羅馬小住一季時,我認為應當接受她的提議。」
「原來如此。」浩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微微側偏的臉。「我不得不承認我聽說過北部小村莊那起不幸事件的傳聞。希望你沒有讓它過度影響到你?」
「沒有,當然沒有。」薇妮回答得太快了一點。「只不過當敏玲和我從義大利返國時,我受到激勵在這新行業一試身手,結果發現它很合我的口味。」
「女人從事這個行業真的很怪。」瑟蕾用帶著疑問的目光望向拓斌。「麥先生,我猜你並不贊同雷夫人的新職業吧?」
「我向你保證,我經常對此感到極度的懷疑和不確定。」拓斌挖苦道。「更不用提無數失眠的夜晚。」
「麥先生在跟你開玩笑。」薇妮瞪拓斌一眼。「他沒有立場反對。事實上,他有時會同意擔任我的助手。」
「助手?」瑟蕾吃驚地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說你僱用他?」
「也不盡然。」拓斌溫和地說。「我比較像是她的夥伴。」
瑟蕾和浩華好像都沒有聽到他的更正,夫婦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浩華眨眨眼。「你剛剛說助手?」
「夥伴。」拓斌鄭重地重複。
「我時常僱用麥先生,」薇妮裝模作樣地擺擺手。「每逢我需要他的專門技術時。」她甜甜地朝他微笑。「我相信他非常樂意賺些外快。對不對,拓斌?」
他逐漸失去耐性,決定提醒她不是只有她會耍嘴皮子。
「吸引我與你搭檔合作的不僅是金錢而已。」他說。「我必須承認,我發現一些非常令人愉快的附帶好處。」
難得她還知道臉紅,但不出所料,她拒絕讓步。她轉向她的客人,露出親切的笑容。
「我們的約定讓麥先生有機會鍛煉他的演繹推理能力,他覺得擔任我的助手非常刺激。對不對,麥先生?」
「沒錯。」拓斌說。「事實上,我已好些年沒有做過那麼刺激的運動了,雷夫人。」
薇妮警告地瞇起眼睛。他滿意地微笑,從茶盤裡拿起一塊醋栗果醬酥餅咬了一口。邱太太能用醋栗做出許多人間美味,他心想。
「真有意思。」瑟蕾從杯緣上打量拓斌。「你的專門技術到底是什麼,麥先生?」
「麥先生擅長從我不易接近的來源搜集情報。」薇妮搶在拓斌開口前說。「男士可以去某些不歡迎女士去的地方打聽消息,如果你們懂我的意思。」
浩華的表情豁然開朗。「好特別的約定。薇妮,我猜這個新職業比你原來的職業有利可圖吧?」
「利潤確實不錯。」薇妮故意停頓一下。「有時候啦!但我必須承認,酬金有點難以預料。」
「原來如此。」浩華又露出憂慮之色。
「別再談我的職業了。」薇妮輕快地說。「浩華,你的新診所打算什麼時候開張?」
「裝潢至少還需要一個多月,」他說。「到時我還得在適當的地區放出風聲說我即將接受求診,而且只對較特殊的神經疾病感興趣。否則一個不小心,診所就會擠滿尋求醫治女性歇斯底里症的病患。我說過,我不想把我的時間用來治療那種小毛病。」
「我瞭解。」薇妮突然用充滿興趣的眼神凝視他。「你會在報上登廣告嗎?我最近一直在考慮那樣做。」
拓斌停止咀嚼,放下剩餘的醋栗果醬酥餅。「什麼?你從來沒有對我提過那種計劃。」
「別緊張,」她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等一下再告訴你細節;那只是我最近不是很認真地在考慮的一個想法。」
「考慮別的吧!」他勸告,把剩下的醋栗果醬酥餅扔進嘴裡。
薇妮瞪他一眼。
他假裝沒看到。
浩華清清喉嚨。「老實說,我大概不會在報上登廣告,因為我擔心那只會引來各種常見神經疾病的普通病患。」
「嗯,是有那個風險。」薇妮若有所思地說。「但生意終歸是生意。」
談話內容轉向催眠術誨澀難解的專業層面。拓斌回到窗前,聆聽著熱烈的討論,但沒有參與。
他對催眠這檔事存有很深的疑慮。事實上,在遇到薇妮之前,他深信法國人對催眠的調查結果是正確的。由富蘭克林和拉瓦錫等著名科學家領導的調查小組指出:沒有動物磁力這回事,因此催眠沒有科學根據,催眠治病根本是騙人的玩意兒。
他深信使人陷入深度恍惚狀態的能力根本是江湖術士的表演,只適合用來娛樂那些容易受騙上當的人。他最多只願承認技巧高超的催眠師或許能夠影響某些意志薄弱的人,但在他看來那只有使催眠變得更加可疑。
然而,不管正統的醫生和科學家有什麼看法,一般大眾對於催眠的興趣依然濃厚,而且毫無減退的跡象。薇妮受過催眠訓練的事實有時會令他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