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了。喬依抬頭看向安裝在天花板、照著床的大鏡子。
「我可受不了那個。」她說。
艾森跟隨她的視線看到那面鏡子,慢慢地露出笑容。「也許我不該向櫃檯詢問最近的結婚禮堂,他大概想藉著給我們升級到蜜月套房幫幫我們。」
「你會非常介意我們自己降級嗎?那面鏡子有點超過我的忍受範圍。」
「看吧,這就是你們室內設計師的毛病──挑剔,挑剔,挑剔。」
話是這樣說,但他已經拿起電話。
他的要求立刻就被同意了。他們拿好行李,下樓去領新鑰匙。
「需要幫忙提行李嗎?」職員問道。
「不用了,謝謝,」艾森說。「我們自己來就行。」
兩人安靜地走過賭場來到電梯。
五分鐘後,他們打開十一樓另一個房間的門。這回喬依記得先在門檻停一下,沒有任何緊張感衝上來,只有一些她應該應付得了的小小的激動。
艾森看著她走進房間。「這間可以嗎?」
「可以了,謝謝你。」她覺得尷尬,可是卻大大鬆了一口氣。「抱歉我這麼囉唆。」
艾森拿起兩人的行李袋進入房間,將它們放在地上。「我承認鑲在床鋪上頭的鏡子的確有點不容易適應。」
「沒錯,」她走進浴室,找到一個玻璃杯,把花束插進去。「很遺憾我的一些同行一弄起鏡子就不知道該適可而止。」
艾森站在浴室門口,看著她把水裝入玻璃杯。「我看那些花熬不過今天晚上。」
「或許。」
但她就是無法這樣把它們丟掉。
「喬依?」
「嘿,這裡有兩個水槽,」她開心地說。「你要用哪一個?」
他走到她站的地方,輕輕地捧住她的臉。
「都行。」他說。「我只訂了一間房,是因為我假設我們只需要一張床。可是如果我的假設錯誤,你只需要告訴我。我還負擔得起兩個房間的開銷。」
一股深切的暖流穿身而過。她張開手指放在他襯衫的前襟,感覺並品味他堅強的力量。他眼中的飢渴是不容錯認的,但它也受到完全的控制。如果她要他去另一個房間或是睡在地板上,他會照做的。
「你的假設沒有錯。」她輕聲說。
他用指關節輕輕描摹她的臉頰。「你不知道聽你這樣說,讓我多麼高興。」
他理應獲得一些合理的解釋,她想,她的表現就像一個緊張的新娘。
「我知道我的表現很奇怪。」
「是壓力的關係。」
「一部分,還有其他的。這整個情況給人很奇怪的感覺,我是說,我們只有一個晚上,而我得開始適應我們可能會睡在一起的想法,也免不了要猜測我們之間會怎樣。我們結婚了,然而那又不是真實的婚姻。我不知道,我好像抓不到頭緒。」
「奉上專家的意見,」他親吻她的耳朵。「別再去想結婚證書和戒指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專心於『睡在一起』的部分。」
她還來不及反應,沈重而叫人迷醉的親吻已經落了下來──充滿魔咒、將她內心的一切美妙地釋放了出來。
專心於睡在一起的部分。
「艾森。」她抓住他的肩膀回應他,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而火熱的感覺,任由自己飄浮在這個時刻中。
「這就對了,」他貼著她的頸間說,聲音濃重、醇厚而潮濕,夾帶著不可告人的承諾。「你抓到要領了。」
她倚偎而上,吸取他的暖意進入她體內冰冷的地方,也想把自己的體溫與對方分享。
他將她橫身一抱,走出浴室來到床邊放下,彎身將床罩、毯子與床單一把掀走。她扶著他褪下鞋子,他也設法擺開了鞋子的桎梏,拉著她一起跌了下去。
她只知道接著下來是艾森躺在她的身上,一隻手肘撐著身體,以便除去她的上衣和胸罩。
她把手滑下去,捏住他的長褲拉鏈往下拉。她的手指找到他時,發現那裡已經處於全然興奮的狀態,她輕輕地將它圈住。
「啊,這就對了,」黑暗中,他的笑容既危險又性感。「你現在肯定是抓到頭緒了。」
◇◇◇
許久之後,她張開眼睛,第一件注意到的事情是,月光在她的戒指上跳舞。那清亮的微光是如此細緻和飄忽,一如她未來的希望和可能。
艾森動了一下,將她拉過去。「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或許不必再用另一個名字,」她耳語般道。「我要繼續叫做喬依。」一個新的名字,或許真的可以帶來新的未來。
「杜喬依。」他探過身來深深地親吻她。「不錯,我喜歡它的發音,很適合你。」
第二十一章
「嗯,」施哈利說。「你常來這裡?」
在面對面的火車式座椅內,莉雅凝視著坐在對面、有著一對恍如看盡世態炎涼之深沈眼睛的瘦削男人。她從未有過保鑣,因此不十分確定該如何對待他。
她之所以答應讓他來,完全是因為喬依。很顯然的,喬依已經有夠多事情需要煩心了。和杜艾森飛到拉斯維加斯,權宜的先結個婚,已經使得她非常焦慮,若還得為朋友的安危苦惱,只會令情況雪上加霜。
施哈利於六點十五分來到幸福藝廊,莉雅建議到外面用晚餐,然後到「最後出口」消磨夜晚。她的計劃是盡量把時間耗光,到最不得已的時候才帶他回到自己那以銀色和白色裝潢為主的公寓。她比喬依幸運,住所還有一間空臥室。不過實在很難想像任何男人──更別說是眼前的這一個──住在那裡面。
「我喜歡爵士樂。」莉雅用指尖畫著馬丁尼酒杯的杯緣。「更正確地說,我需要它,它能帶著我暫時地進入另一個空間。」
哈利喝一口他的氣泡水。「我瞭解你的意思。」
舞台上的三人樂隊換了一個調子,曲名是「光輝的角落」。這是一首演奏技巧出名困難的曲子,不過莉雅聽過這個樂團演奏,知道他們駕輕就熟得很。鋼琴領頭,貝斯和鼓緩慢地加入這股氣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