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是來談柯氏實業公司的股份。」
「對不起。」琴麗扭著手。「只是我一直在猜,你那次去山上回來為何會有那麼大的轉變。你說你聽到牆上發出聲音,那很嚇人的,你知道。」
「事實上,我從來沒有說我聽到牆上發出聲音。」
「你說你聽到一種爭吵。」
「沒有,我沒有說,我只說我感覺到盛怒。不必牆壁告訴我,我也知道殺害培登的人是多麼的憤怒。那太明顯了,滿地的花和踩爛的相機。這些全都是那個人病態到極點的證據。」
「警方說殺掉培登的人,是因為皮夾裡的錢太少而生氣,雖然可怕但也很合邏輯。」琴麗的手更加握緊。「但這並不表示兇手是瘋狂的。」
「這個兇手肯定是個瘋子。」
「你怎麼確定?」
「也許你必須是瘋子才能知道對方是不是。」喬依說。
琴麗震驚地瞪視著她。「你承認你有問題?」
「我們回頭去談你今晚來此的目的,好不好?我對於你沒有告訴佛瑞,你要來這裡,特別有興趣。」
「他不會讓我來,」琴麗小聲說。「他如果發現我做了什麼會很生氣。」
「你到底做了什麼?」
琴麗站起來,雙手仍然握著。她低下頭。「我再也受不了罪惡感的折磨,請你原諒我,喬依。」
喬依無法動彈,然後她很小心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時無法呼吸。
「什麼罪惡感?」她悄聲說道。「你在說什麼?」
「我盡了最大的努力不要去想,可是我再也沒辦法假裝下去了。」琴麗抬起頭來,臉上的淚水氾濫到快要將她淹死了。「你是對的,我覺得佛瑞……可能就是殺死培登的人。」
「我的天!」
「不過原因不是公司的股份。」
「不然會是什麼?」
「我想他可能是發現──」琴麗停下來用手背揩去淚水。「這好難說。」
喬依走到一張邊框鍍了金的高背椅後面,用力地抓著椅背。「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非常、非常地抱歉,但,事實是我跟培登有一段戀情。」琴麗已經開始啜泣,她伸手從皮包裡拿出一些衛生紙擦眼淚。「我認為佛瑞起了疑心,然後他在那一天去了山上的小屋……殺了他。」
◇◇◇
艾森正要彎腰去檢查傑夫的機器人時,手機響了起來。
「它可以撿起這根棍子,」傑夫驕傲地解釋。他接了一個按鈕,啟動了機器人。「你看。」
機器人跳著啟動,艾森看著它笨拙地舉起小木棍,一邊尋找他的手機。
「好棒,」他對傑夫說。「非常傑出。」
傑夫高興地笑了。
「我聽一下電話,」艾森指指手機。「立刻回來。」
「好。」
「杜艾森。」他對著電話說,一邊小心地繞過教室內一張張擺了學生作品的矮桌子。
「我是辛格,我有──」
二十幾個尖著嗓子向父母解釋教學成果的小孩,使得他根本聽不見辛格在說些什麼。
「等我到外面再說。」艾森叮囑著。
正在教室另一頭跟傑夫的老師說話的邦妮,朝他疑問地看了一眼。
他拿高手機給她看,她瞭解地繼續她的談話。
艾森經過一條用芹菜做的毛毛蟲、手工完成的太陽系,走到教室外面。
「行了,」他走入溫暖的夜色之中。「什麼事?」
「我不知道這重不重要,」辛格說。「可是你叫我保持注意,如果柯家有任何行動要讓你知道。我一直注意著網上,看有誰買機票什麼的。」
「佛瑞嗎?」
「不是,是他太太。她今天下午飛到鳳凰城,我幾分鐘前上網檢查才發現情況不妙。」
艾森渾身變冷。內心深處的某些肯定,重重地砸了下來,每個拼圖都就位了。
「他媽的!」他非常小心地說。「我早該看到斧頭要砍下來了。」
「媽媽,媽媽,」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他腿邊響起。「那個人說了髒話。」
他往下看去。
「我聽見了,你有麻煩了。」那小小人兒說。
「不錯,我的確有麻煩了。」艾森說。
他向停車場跑去。
第三十八章
一場看不見的冰風暴在這幢大房子裡肆虐。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它的存在,紙屑沒有到處飛揚,窗簾也分毫未動,客廳裡的枝形水晶吊燈也沒有被霜雪打得東倒西歪。可是,喬依聽到風暴沈重、冰冷地歎息而過,冷進她的骨頭裡面。
「你說,佛瑞因為你而殺了培登。」喬依非常平直地重複琴麗的話。
「是的。這是一個好久、好久的噩夢,我再也承受不了了。我睡不著、吃不下,必須靠吃藥才能過日子。我因為丈夫所做的事,和他可能會做的事情,害怕得不得了。這一切必須有個結束,你瞭解嗎?」
「噢,琴麗,我瞭解,我現在全部都瞭解了。」
琴麗很明顯地用力讓自己振作起來。「真相一定要公諸於世,不然我擔心自己也要住到燭湖莊去了。」
「我稱呼那裡叫『仙那度』,」喬依放開抓住椅背的手,退後一步到通往中央走廊的弧形入口。「你知道嗎?那裡就像一個很不真實的地方。借用柯立茲的詩,那個地方只剩沒有太陽的海洋,和充滿冰雪的洞穴。不知有多少個夜晚,我躺在那裡看著湖面,告訴自己這不可能發生,我一定是在噩夢裡。」
「對。」琴麗抬起她涕泗縱橫的臉。「生活在噩夢裡面,就是那種感覺。我不應該跟培登發生關係,可是他那麼地渴望我,而我跟佛瑞之間又那麼地不快樂。」
「真的嗎?好奇怪啊!」喬依再往後退。「嘿,我有一個好主意。你要不要參觀一下這幢房子呢?它有一段非常有趣的歷史,有些人甚至說它鬧鬼。」
「鬼?」琴麗迷糊了,憤怒在她的眼中閃閃發亮。「你回來。我才不要參觀這幢無聊的房子,我正要解釋培登和我之間是怎麼回事。」
「可是我對你和培登之間是怎麼回事,已經完全不在乎了。」她已經在走廊邊,轉身走了進去。「這是我在燭湖莊學到的很多事情之一,你知道。什麼都不要在乎,這樣日子會好過許多。沒有痛苦,沒有損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