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才能掌握自己哽咽的聲音。「真的沒事。我只是太震驚了,又有一點尷尬罷了。」
吉姆指著檔案。「你都看完了?」
「還沒。」她神思迷亂地說。
他拾起地上的雜誌夾在檔案夾中,然後把厚厚的一冊交給她。羅蘭自動接了過來,轉身便奔出門去。走近車子時她以為又會哭出來,可是沒有。隨後三個鐘頭,她靜靜看完整本檔案,眼淚都沒有再掉一滴。她已經欲哭無淚了。
第二天早上,羅蘭把車停進「辛格員工專用」的指示牌範圍內。自從昨晚看過檔案,她才知道辛格就是辛氏電子公司。根據華爾街雜誌所言,這家公司是由辛馬特和孫子尼克在十二年前創立的,最早的根基只是東尼餐廳後面的一間車庫。
她停了車,拾起座旁尼克的檔案。尼克一手建造了一座金融王國,而他生存的手段卻是僱傭間諜刺探他的對手。這個人不僅私生活糜爛,在事業上也一樣無恥,她憤怒地想。
走進辦公室時,同事紛紛愉快的跟她打招呼。羅蘭覺得有些愧疚,因為她正在參與毀滅他們公司的陰謀。不!不能說是毀滅。她把皮包放在辦公桌上,心裡在更正自己。如果辛格適合生存,那麼它應該有公平競爭的能力。否則,在它毀了象韋菲力那種誠實的對手之前,就應該先自食惡果了。
她在吉姆的辦公室門口停祝他知道辛格付錢安插間諜在別個公司嗎?她總覺得他不會知情,他不像那種會贊成這種詭計的人。「謝謝你讓我把檔案帶回家。」她溫柔地說,走進他的辦公室。
他從手中的報告抬起頭,凝視她那張蒼白卻自持的臉,「今天早上的感覺怎麼樣?」他平靜地問道。
她不大自然地把手插在裙子的口袋裡。「我覺得好醜。……又好蠢。」
「你能不能簡單告訴我,尼克怎麼會傷害你這麼深?你哭的那麼凶,一定不只是因為發現他既富有又成功吧?」
一想到自己是多麼心甘情願地投懷送抱,羅拉便覺得心如刀割。可是她總得對自己昨天的失態有個解釋,只好聳聳肩,想裝的毫不在意。「因為我以為他只是個工程師,所以做了一些現在想起來十分臉紅的事。」
「我明白了。」吉姆平靜地說。「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只想完全投入工作,盡可能地學習一切事。」她辛酸的直言。
「我是說,再見到尼克時你要怎麼做?」
「我一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他!」她立刻回嘴。
吉姆隱隱一笑,可是他的聲音卻很認真。「羅蘭,下個星期六晚上,在環球大樓頂樓餐廳有個公司內的雞尾酒會。各分支機構的經理人員都要到場,他們的秘書也要參加。酒會的目的是讓以前在不同地方工作的各部屬聯誼一下,因為以後大家就要在一起工作了。你會有機會遇見日後要合作的秘書同事和他的上司。尼克就是酒會的主人。」
「如果你不介意,我不想參加。」她飛快說。
「我介意。」
羅蘭覺得進退兩難。她很清楚吉姆是個公私分明的上司,而如果她丟了差事,就查不出誰是韋菲力的內奸了。
「你遲早總會跟尼克碰頭,」吉姆繼續說服她。「還不如先做好心理準備,就在星期六見他。」眼看羅蘭遲疑不定,他堅定地說:「七點半去接你。」
週末晚上,羅蘭打扮停當,看看表,還有十五分鐘吉姆才會來。她站到穿衣鏡前,最後一次審視自己。她身上是一件薄紗禮服,一片片米色薄紗往下瓢,顏色漸漸轉成桃紅,在裙上形成一道若隱若現的彩虹。胸前則是兩片紗成十字交叉,肩帶直接繫在頸後,露出圓潤的肩膀,手臂和上背。
她靜靜凝視鏡中嬌好玲瓏的自己,想要覺得高興,卻做不到。特別是當她想到就要面對那個不費吹灰之力就俘虜她,然後要她萬一懷孕才打電話給他的男人,那個擁有億萬家財,她卻請他午餐,要他任意點菜的男人,她就提不起一點興致了。
像這麼玩世不恭的傢伙,居然沒真的讓她付帳實在是怪事,羅蘭心想,一邊在珠寶盒裡搜尋媽媽留給她的金耳環。
她心裡模擬著今晚面對尼克的場面,手又停了下來。由於發生過那些事,尼克自然會以為她已傷心又憤怒。不過她不會讓他看笑話的。她會讓他相信,哈柏溫泉的春宵一度對她而言只是一段有趣的小插曲,就像自己的感覺一樣。她絕不能對他太冷淡,那反而說明了她仍舊在乎他。不!就算殺了他,她也要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友善神氣。就像她對守衛或門房的客氣一樣。
那才能給他一點顏色瞧瞧,羅蘭心想。繼續搜尋媽媽的耳環。
可是它們在哪裡呢?不可能丟掉呀!她一向非常小心這對耳環,因為那是她媽媽唯一的遺物。她去哈柏溫泉曾戴著那一對耳環,她記起來了。……第二天去海灣時也戴著。當晚在床上尼克一直親吻她的耳朵,是他把耳環取下來的。……媽媽的耳環在尼克女朋友的床上!
樓下門鈴陡然響起,把羅蘭嚇了一跳。她費力壓抑住傷心、憤怒的情緒,走下樓去開門。
吉姆站在門口,穿著黑色西裝,十足迷人的經理派頭。「請進,」羅蘭說。他走進客廳,她問道:「我拿一下皮包就可以走了,或者你想先喝點什麼?」
吉姆沒有立刻回答,羅蘭便轉過身子。「有什麼不對嗎?」
他的眼光在她身上游移不定。「看不出來。」他露出一笑。滿是欣賞讚歎的語氣。
「你要喝點東西嗎?」羅蘭有點受寵若驚。
「不必了,除非你要喝一杯才能有鼓起面對尼克的勇氣。」
羅蘭搖搖頭。「我不需要勇氣,他對我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吉姆瞥她一眼,扶著她往轎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