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是打算讓他相信,你對他已經沒有興趣了,對不對?」
眼看吉姆沒有被她的假面具騙倒,羅蘭覺得很不自在,「對。」她索性承認。
「既然如此——」吉姆發動引擎,開上公路。「我或許可以給你一點忠告。你何不先跟他聊幾句,然後嫵媚地笑一笑,道聲歉,走到另一個人身邊去,比如說像我。我會盡量幾在你左右。」
羅蘭側過頭去,感激地朝他一笑。「謝謝。」她說,心裡塌實多了。
可是當電梯門在八十一樓打開,羅蘭看見優雅的餐廳中梭巡的人群時,一顆心卻緊得透不過氣來。尼克就在房裡的某個角落。
在吧檯旁,吉姆要了兩份飲料,羅蘭的目光隨著一群人擁向一個方向。
尼克就在那兒。……
他站在房間的另一端,正仰頭而笑,一頭褐法直往後掃。羅蘭凝視他那張英俊的古銅色臉龐。他穿著禮服的那種優雅自如的神氣,他漫不在意舉著杯子的態度,一顆心便如擂鼓般跳個不休。她望著那熟悉得令人心痛的身影,然後注意到他正在跟一個金髮美女聊天,後者正嫣然微笑,一隻手熟捻地搭在他的袖子上。
那是莫愛佳,憤怒湧向羅蘭胸口,報紙照片上跟尼克在一起的女人。
她把眼光扭開,正要跟吉姆說話,卻發現他也註釋著那個金髮女郎,下頜緊緊繃著。在他臉上寫著憤怒的孤決以及無助的熱切,就像她剛才看見尼克時的心裡的感情。羅蘭立刻知道,吉姆也愛著愛佳。
「這是你的酒,」他終於說話了,把酒遞給羅蘭。「咱們的小遊戲該上場了。」他陰沉地一笑,挽著她開始走向尼克和愛佳。
羅蘭卻把他拉回去。「我們不必趕著去和他們打招呼吧?既然尼克是主任,他有責任招呼在場的每個人。」
吉姆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點點頭。「好,我們等著他過來吧。」
接下來的半個鐘頭,他們周旋在賓客之中,羅蘭越來越肯定她對吉姆和愛佳的判斷是對的。她的上司正打算挑起尼克和愛佳的嫉妒。無論何時,只要愛佳的眼光飄過來,吉姆不是對羅蘭微笑,就是和她開玩笑。羅蘭盡量配合她,裝出玩得很開心的樣子。她這麼做是為了他,而不是為自己。在她碎不成形的心思中,她知道尼克根本不在乎她做什麼,或跟誰在一起。
她正啜飲第二杯酒時,吉姆突然環住她的腰。她嚇了一大跳,一時沒有會過意來。「站在那邊的一群人,」他警告地看她一眼。「就是董事會。最右邊的那一個叫做周克福,身旁是他的家人和岳家,他們重視綁在一起。」
「怎麼沒人拿剪刀把他們剪開呢?」羅蘭開著玩笑,裝模做樣地閃閃睫毛。
「因為,」一個熟悉得刺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周家夫婦不太好看,沒有人希望他們鬆開來到處亂跑,嚇著了小孩子。」
一聽見尼克低沉的嗓音,羅蘭的身體立刻僵直不動。她勉強轉過身來,看見他正好整以暇等著她的反應,不由得激起一股好勝的自尊。雖然一顆心已經撕成了千萬片拼不回來,她仍擠出一個笑容,把手伸給他。「你好,尼克。」
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的。「你好,羅蘭。」他微笑道。
她小心抽回手。吉姆把愛佳介紹給她,她立刻展開最燦爛的笑容。
「羅蘭,我整晚都在欣賞你的禮服,」愛佳說。「實在很搶眼。」
「謝謝,你也是。」然後她轉向吉姆。「噢,塞先生在那兒,他整晚都在找你聊天呢,吉姆。」拼盡僅餘的氣力,羅蘭抬眼看著一臉高深莫測的尼克,禮貌地說:「對不起,我們要過去了。」
不久之後,吉姆和一名經理談得起勁,羅蘭只好自己打點自己。很快地,她週遭就圍了一圈仰慕的男士。整個晚上她都刻意不往尼克的方向看去,偶爾不小心接觸到他銳利的眼神,她都不經意的看過,好像是在找別的人。可是三個小時下來,跟她共處一室的緊張愈來愈令人不堪忍受了。
她需要一點孤獨,躲開他的身形笑貌,即使幾分鐘也好。她開始找尋吉姆,發現他在吧檯前跟幾個人談的正起勁,她站了一會兒,等他注意到她,才朝陽台側側頭。吉姆也點點頭,眼色告訴她待會兒會過去。
然後她轉身溜出門外,投入清冷的靜夜之中。斜倚著高及胸部的矮牆,她靜靜凝視八十層樓下綿延數里的輝煌燈火。她成功了——她對尼克擺出一副冷漠的客氣,沒有責怪他為何沒打電話,也沒有一丁點激憤。他一定吃驚不小,羅蘭想著,有一股疲乏的滿足,她舉杯輕輕啜飲。
在她身後響起玻璃門開合的聲音,吉姆來了,她想。「截止目前為止,我表現的如何?」她問道,勉強裝出輕快的語氣。
「你表現的太好了。」尼克慢條斯理地嘲弄道。「我幾乎相信自己是個隱形人。」
羅蘭的手抖的杯裡的冰塊叮叮噹噹撞來撞去。她渙渙轉過身,一再警告自己要裝出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如果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對他無足輕重,那麼對她也一樣。「這是個美麗的酒會。」她品評著,勉強自己由白襯衫看到他的領帶,再看入他充滿幽默的眼裡。
尼克走近矮牆,手肘倚在那上頭,沉默地研究她。他望著夜風拂過她閃爍的秀髮,掠過她裸露的香肩,然後抬眼看著她的臉。「那麼,」他微笑著說。「你是一點也不會想念過我了?」
「我很忙。」羅蘭重複她的話。「何況,我為什麼應該想念你呢?你又不是密西根州唯一的白馬王子。」
他的黑眉興味昂然地往上挑。「你是在告訴我,自從你跟我共度春宵後,你覺得滋味美妙,所以。……呃,所以要增加你的經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