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早晨,電話鈴響時,羅蘭還夢遊似的恍惚四顧。她太快了了,簡直無法專心工作,同事又不斷取笑她和尼克的事,更令她想念遠方的他。然後她心不在焉地拿起話筒。「羅蘭,」韋菲力平穩的聲音自另一端響起,「我想我們今天該共進午餐吧!」
這不是邀請,而是命令。羅蘭真想狠狠地掛斷電話,可是她不敢。萬一把韋菲力熱火了,他會搶在她前頭把一切事告訴尼克,那就糟了。此外,她還住在菲力的房子裡,又不能搬到旅館去,否則尼克打電話回來會找不到她。「好吧。」她勉強同意。「可是我不能離開辦公室太久。」
「我們不能在你的住處用餐,羅蘭。」菲力諷刺地說。
想到要單獨面對他,羅蘭心理萬般不安,更怕他不知要跟她說些什麼。然後她想起東尼的餐廳,那兒正好。「中午我們在東尼的餐廳碰頭,我會先定位。你知道地方嗎?」
當她趕到餐廳時,等著入座的客人排成一大條長龍。東尼遠遠看見她,拋過來一個微笑。不過帶她入座的卻是雷可,他漲紅了臉,訥訥地向她解釋:「真抱歉,羅蘭。你的座位不太理想。下回你如果早一點打電話過來,就會有好一點的位置了。」
他帶她去的座位是在餐廳背後連著酒吧的地方,兩廳只用一籬爬籐植物隔開來。酒吧座無虛席,一陣陣笑語人聲傳過來,捧著咖啡盤的侍者來回經過他們桌旁。
羅蘭到時,韋菲力已經入座,閒閒地晃著玻璃杯。他禮貌地站起來,等著多明替她拉開座椅,送上一杯酒。他看來從容、鎮定……高興,她想。「現在,」他說。「談談你跟我們共同的朋友進展的如何?」
「你說的事你的繼子!」羅蘭冷冷地更正,痛恨他居然還想騙她。
「是的,」他很快回答。「不過在大庭廣眾之下我們別提他的名字吧。」
想起他和他太太對待尼克的方式,羅蘭不由得怒火中燒。可是她立刻警告自己不可以意氣用事,到底韋菲力待她不保「過一、兩天報上就會刊出來,所以我還是現在先告訴你,我們要結婚了。」她盡量壓住自己的怒火,淡淡地說。
「恭喜。」他高興地說。「你又沒有告訴他關於你和我的……關係?我們在慈善舞會碰面時,他看來還不知情嘛。」
「我就要告訴他了。」
「羅蘭,我勸你還是在考慮考慮。他對我們夫婦一向沒有好感——」「他有充分的理由那麼做!」羅蘭脫口而出。
「哈!你大約知道整個故事了。既然如此,想想看,他如果發現你住在我的金屋裡會有什麼反應。」
「別荒謬了!我又不是你的情婦!」
「你知我知,可是他會相信嗎?」
「我會讓他相信的。」羅蘭一字一字的說。
菲力冷酷的笑容既狡猾又精明。「如果他也以為卡賽諾的羅斯事件是你告訴我的,恐怕你的說服工作就相當困難了。」
一陣恐慌襲上心頭,羅蘭驚駭的不知如何是好。「我沒告訴過你卡賽諾的事,我從沒告訴過你任何機密資料。」
「他會相信是你告訴我的。」
她緊緊地攀住桌子,努力平靜自己的顫抖。慢慢地,恐懼從她的胃部逐漸往上蔓延。「菲力,你是在……在威脅我。你要告訴他這些謊話?」
「不完全是威脅。」菲力輕鬆地說。「我們來做個交易。我只是要你瞭解,你必須完全接受我的條件。」
「什麼交易?」羅蘭說。可是上帝幫助她,她已經知道了。
「我一句話也不會說出去,只要你偶爾給我一點情報。」
「你以為我會給你?」她憤然反問,淚水已經盈滿眉睫,梗住了她的話。「我寧願死也不願意傷害他。」
「你未免反應過度了。」他傾身向前。「我又不想置他於死地,我只想挽救自己的公司而已。由於辛格的凌厲打擊,它已經搖搖欲墜了。」
「真不幸!」羅蘭諷刺地說。
「韋氏公司對你也許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它是我兒子凱特的根基,這一點對我太太非常重要。好,我們不必爭辯你要不要幫忙了,反正你別無選擇。我要知道辛格對四個合約投標的底價,星期五之前你得弄到手。」他取出寫著四個合約名稱的紙條,硬塞進她手裡,然後向父親般拍拍她的手。「我得趕回公司了。」他說著拉開椅子。
羅蘭抬頭看他,眼裡除了怒火之外,別無所有,連害怕都沒有。「這些底價對你很重要嗎?」她問。
「非常重要。」
「因為你太太想為她的兒子保留這個公司?她很重視這件事?」
「比你想像的還更要緊。」
「我懂了。」羅蘭的表情反常地平靜。為了讓他相信他確實願意合作,她又小心地加了一句:「如果我幫你,你保證決不告訴尼克這些謊話?」
「一定。」他說。
羅蘭走進辦公室時,心裡仍然燃著決斷、冷酷的怒火。韋卡洛為了保留次子的「根基」,竟然不惜摧毀長子的心血。他們當真指望他會幫忙呢!這是勒索。而且在環球企業倒台之前,貪婪的韋家決不會罷手。
幾分鐘後,她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我不想催你,親愛的。」是韋菲力平穩的聲音,「可是我今天就需要那個情報。你可以在工程部找到資料,我想。」
「我會盡力。」羅蘭扳著聲音說。
「好極了。你很有理性,四點鐘我會在大樓門口等你。你只要走下樓,我就坐在車裡,十分鐘就夠了。」
掛斷電話後,羅蘭直往工程部走去。她並不擔心自己的行動是否可疑。一等吉姆回來,她就會和潘告訴他整件事,也許他還會幫她向尼克解釋呢。
「魏先生要這四個個案的檔案。」她告訴工程部的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