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點點頭,滑開他的椅子。七個人同時抬起頭,譴責地看著他。除非是非常緊急的事件,否則會議中沒有人接電話。結果上一次和這一次會議,只有尼克接過電話。上一次的會議甚至中途流會,因為他就那樣突然走掉。
尼克走過會議室,記起上次吉姆也是這樣打斷他,編了一個愚蠢的借口,接機告訴他羅蘭要走的事。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不知這次又有什麼花樣了。「喂,什麼事?」尼克說,氣他自己還念著她,更氣自己想到她時一樣心痛。
「工程部的人準備大事慶祝一番。」吉姆開始說,聲音透著遲疑和困惑。「尼克,雖然羅蘭把我們的投標單給韋菲力,我們卻剛贏得了那兩份合同。另外兩分最低標還沒宣佈。」他停了一下,好像要等尼克回答。「我不懂,你覺得怎樣?」
「我想,」尼克嗤之以鼻,「那個愚蠢的混賬連作弊都贏不了。」
「韋菲力狡猾得很,一點也不蠢。」吉姆說。「我想去找寇傑克調檔,看看羅蘭給他的底價數目是多少——」「我告訴過你應該怎麼做,」尼克打斷他,聲音沉的危險。「不管誰贏得另外兩份合同,我要辛格去搶韋菲力的每宗生意,就算不夠成本也要搶。我要那混賬今年就關門大吉。」
尼克甩下電話,折回會議室。主席責備地看著他。「現在,我們可以繼續了吧?」
尼克點點頭。他仔細地表決了三個提案,可是隨著時間過去,從早上到黃昏,他越來越無法不讓自己想到羅蘭。窗外已紛紛飄著雪花,會議還在進行,而東尼憤慨的聲音卻縈繞不去。……「你把她趕出,讓她連件大衣都沒穿,什麼都沒有。而她打電話給韋菲力了嗎?沒有!她就在風雨中走過八條街,昏倒在我懷裡。」
八條街!為什麼警衛不讓她去取外套?他還記得她穿的單薄的絲襯衫,因為他曾親手解開衣服的扣子,刻意要凌辱她。他清楚記得她雪白的胸脯,她那不可思議的光滑的肌膚,她溫柔的唇瓣,她吻他的滋味。……「尼克,」主席尖銳地說。「我想你是贊成這個提案了?」
尼克把視線從窗口拉回來。他一點也不曉得他們剛剛討論的是什麼提案。「我想先多聽一點再作決定。」他反拖一筆。
七張愕然的臉同時轉向他。「那時你自己的提案,尼克,」主席沉著臉。「你自己寫的。」
「那我自然同意。」他冷冷地回答。
會議結束後,委員會在芝加哥一間高雅的的餐廳聚餐。一用完餐,尼克立刻找個借口退出,回自己旅館去。當他走在密西根大道上,雪花一片片飄在他襟上、眉睫。他只是百無聊賴地望著櫥窗裡,五光十色慶祝聖誕節的佈置。
他把手插進口袋,心裡狠狠地詛咒吉姆打電話來談羅蘭的事,詛咒羅蘭憑空走入他的生活。警衛把她趕出去時,她為什麼不打電話找韋菲力?她為什麼要在冷風寒雨中走過八條街去找東尼?
在他那樣羞辱她之後,為什麼她還要匍匐在他腳下,像一個心碎的天使?尼克停下腳步,抽出一根香煙放進嘴裡。羅蘭的聲音劃過他心上,她哭的肝腸寸斷。「我那麼愛你,」她苦的岔不過氣來。「求求你聽我說,求你。……」痛苦和惱恨掃過心頭,他不能把羅蘭找回來。他強迫自己這麼想,他永遠也不會找她回來。
他願意相信這是韋菲力在敲詐他,所以她才不得不給他投標單。他甚至願意相信羅蘭沒有把羅斯企劃案告訴他。因為如果她說——他們就不必滿街去打聽尼克的行動——他們應該直接問羅斯的事才對。顯然他們連那個化學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反正就算他們發現真相也無所謂,實驗已經證明羅斯的方程式根本行不通,那傢伙不是妄想家,就是大騙子。
尼克在街角的路燈停下來,那兒有個人穿這鮮紅的聖誕老人裝,叮叮噹噹搖著銅鈴。對尼克來說,聖誕節一向不是個特別開心的節日。每逢這個節日,他總會記起他還小時,去造訪他的母親的那一幕。事實上,他平常幾乎不會想到她,只除了聖誕時候。……街車風馳電掣駛過他身旁,碾過新鮮的雪地。這本來應該是個不一樣的聖誕節,他可以帶羅蘭到瑞士去。不——他要和她留在家裡。他會在壁爐生火,他們可以開始自己的傳統。他要在爐火前和她溫存,看著熊熊火光映著她光潔的肌膚。
尼克惱火地撇開這些念頭,大步橫過街道,渾然無視擦過他身邊抗議的喇叭聲。沒有跟羅蘭共度的聖誕節了。他愛她,愛的足以原諒她任何過錯,只除了她把他出賣給她母親和繼父這回事。
他望不掉,他也無法釋懷。也許慢慢地,他可以原諒她對他的陰謀,可是他絕不能原諒她竟和韋家共謀。
尼克把鑰匙插進套房的門。「你到底上哪兒去了?」他才一腳踏進去,吉姆就從沙發上跳起來嚷著。「我是來告訴你關於羅蘭給韋菲力的投標單。」
尼克脫下外套,對這個不速之客大感惱火。只要談到羅蘭,他就格外覺得自己的隱私受到侵犯。這一刻,他只想把吉姆丟出去。「我告訴過你,」他沉這聲音警告他。「我要韋菲力垮台,我可以原諒你對羅蘭的事知情不報,可是我不會——」「你不必搞得韋菲力垮台,」吉姆靜靜地望著走向他的尼克,打斷他的話。「羅蘭替你辦到了。」他從身旁的沙發拿起投標單的原本和羅蘭改過的副本。「她改過數目了。尼克。」他嚴肅地說。
第二天早上九點鐘,國際貿易委員會準時召開會議。主席環顧在場的六個人。「今天辛尼克不能與會,」他告訴滿臉錯鄂的全體委員。「他要求我代為表達他的遺憾,並且解釋他是去趕赴一件緊急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