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怎麼想,我一分錢都不會拿你們的。你考慮看看,」他警告著。「如果我們真的要結婚,就要完全靠我所賺的錢生活,現在這樣,以後也是。」
梅蒂懾於他的命令口氣之餘,又有一種奇特的歡喜與感激。她沒有回答他的話。
「你要好好想一想,因為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當真的。」他說完就直起身子,但唇間仍帶著笑。「不必急,你有三天的時間可以決定。」
他離開以後,梅蒂對於他作結論、下命令和作決定是如此快速而感到訝異。費邁特這個人簡直令她捉摸不透,一方面那麼溫柔,一方面又那麼剛毅。她睡著之前的想法是,他終將變成一股不容他人忽視的強大力量。
不知邁特對他爸爸說了什麼,總之似乎很有效果。當梅蒂下樓吃飯時,費比棋看起來已經接受了他們要結婚的事實,而不再有異議。不過主要還是由於茱麗的喋喋不休,才使晚餐的氣氛融洽一點,也使梅蒂不致那麼緊張。
費比棋是個陰鬱的人,臉上總是帶著落寞與憂傷。但茱麗卻開朗而樂觀,也樂意負起做飯與管家的責任,而且非常崇拜她哥哥。
「芝加哥有一家柏氏百貨公司,」茱麗對梅蒂說道。「我有時候在雜誌上看見他們的廣告,東西都美極了。邁特有一次送我一條他在那裡買的絲巾。你有沒有去那裡買過東西?」
梅蒂點點頭。提到公司就令她不自覺現出溫暖的笑意,不過她並沒有再進一步說明。她還沒有機會告訴茱麗她與柏氏公司的關係,費比棋對她的車子已經有了那麼負面的反應,所以她現在還是不要提比較好。但很不幸的,萊麗並不放過她。
「你跟柏家的人有關係嗎——我是說相氏百貨公司的老闆?」
「有。」
「很近嗎?」
「相當近。」她無奈地說道,但茱麗興奮的眼神又令她覺得很有趣。
「多近?」茱麗問著,手中的叉子放了下來。邁特也停了下來,咖啡杯舉在半空中,眼睛盯著她。費比棋則靠著椅背,該起眉頭看著她。
梅蒂認輸了。她歎一口氣,承認道:「我的高祖父創立了柏氏百貨公司。」
「真是妙極了!你知道我的高曾祖父做了什麼嗎?」
「不知道,什麼?」梅蒂問道,茱麗的熱情使她忘了去看邁特的反應。
「他自愛爾蘭移民來美國,建立了一座牧馬場。」茱麗說道,同時起身收拾桌子。
梅蒂微笑著幫她收拾。「我的高曾祖父是個馬賊!」兩個男人則拿著咖啡到客廳去了。
「真的?」茱麗問道。「你確定嗎??
「我確定,」梅蒂說道,並強迫自己不轉頭看邁特離開。「後來他們把他吊死了。」
她們洗了一會兒盤子,然後茱麗說:「爸爸這幾天上大夜班。我要到一個朋友家裡唸書,不過早上會回來弄早餐。」
梅蒂問:「唸書?現在不是暑假嗎?」
「我念暑期班,這樣十二月就可以畢業了——正好是我滿十七歲之後兩天。」
「那麼年輕!」
「邁特十六歲就畢業了。」
「噢,」梅蒂說道,心裡在想這麼好混的學校大概什麼都沒教。「你畢業以後要做什麼?」
「念大學。」她得意地說。「我有一份全額獎學金,主修生物。邁特就是一直等到現在我能獨立了才放心要離開。不過這樣也好,使他一面等我長大,一面有機會拿到企管碩士的學位。但是他一直得工作來付媽媽的醫藥費。」
梅蒂愕然地看著她。「邁特有機會拿到什麼?」
「他的企管碩士學位。邁特在大學裡拿了雙學位——經濟與財政。我們家都是很愛唸書的人。」她這才注意到梅蒂茫然的表情,遲疑地說:「你……你對邁特真的毫無所知,是不是?」
只知道他的吻與做愛而已,梅蒂腆腆地想著。「不多。」她細聲承認著。
「好吧,你也不必怪自己。大部分人都覺得邁特不容易瞭解,而你們兩人認識才不過兩天而已。」梅蒂簡直不敢面對她。「梅蒂,」茱麗又說道。「這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是說你懷孕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梅蒂手中的杯子掉了下來。「邁特告訴你了?」她好不容易擠出話來。「還是你猜的?」
「邁特告訴我爸爸,而我在旁邊偷聽到的。不過事實上我早已經請到了。」
「真是好極了。」梅蒂不知該說什麼。
「我也覺得,」茱麗說道。「本來我還以為我是唯一滿十六歲還是處女的人呢!」
梅蒂閉上眼睛。邁特竟然跟他父親講這種事令她很生氣。「他們一定說了我不少閒話。」
「邁特沒有說你的閒話!他只是要糾正我爸爸對你的觀念。」這句話使梅蒂覺得好過一點。「在我念的高中裡,兩百個女孩之中就有三十八個懷孕了。不過事實上我向來不擔心這個,大部分男孩子都不敢吻我。」
梅蒂覺得自己應該接腔。「為什麼?」
「因為邁特,艾德蒙頓每一個男孩子都知道費邁特是我哥哥。他們知道如果他們想打我的主意,邁特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她笑著說:「在保護女孩子的貞潔方面,有邁特在就像是戴了貞操帶一樣。」
梅蒂忍不住說:「怎麼我的看法好像不一樣。」
茱麗笑了起來,梅蒂發現自己也跟著她在笑。
洗完碗盤之後,她們回到客廳。梅蒂本來以為得無聊地坐在那裡看電視,沒想到茱麗提議一起玩「大富翁」,兩個女孩聯手都騙不過邁特,到後來簡直又偷又搶,結果大家都很盡興。遊戲結束後,比棋要去上班了,茱麗也要去同學家,於是邁特提議到外面散步。
外面的夜色涼如水。邁特看著梅蒂,問道:「剛才在玩大富翁的時候,你怎麼會對一些經濟名詞那麼清楚?」
「我爸爸常常跟我談到公司經濟及財政方面的事情與問題。」然後她也把一直盤踞在心的問題提出來。「茱麗告訴我說你是企管碩土,你為什麼說你只是個普通的鋼鐵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