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麻痺似的瞪著那張酷臉,她認出來了。
「不要!」當他丟下電話朝她跑來時,茱莉喊了出來。她匆忙坐回自己位子上,同時想把車門關起來,但是查克已抓住她的手腕。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使勁掙開了他的手,整個人翻滾到車外,然後爬起來拔腿就跑,一面尖叫著求救。但是她知道這裡根本沒有人會聽見她。她在滑溜的雪地上跑了幾碼就被他抓住,推靠在車上。
「閉嘴,不要動!」
「把車子開走!」茱莉喊道。「把車開走,讓我留在這裡。」
他不睬她,只是望著那張被風吹到一個垃圾桶旁邊的地圖。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把槍指著她,一面倒退著去搶地圖。老天,他有槍
茱莉渾身發抖,雙腿發軟,看著他又走回來,把槍放回口袋裡,但是他的手仍留在口袋裡握著槍。「上車。」他命令道。
茱莉回頭望一眼,一輛卡車朝他們駛過來,她估算著求救的可能性。「別想嘗試。」查克冷冷地警告著。卡車開過去了。
查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上車。茱莉覺得毛骨悚然,彷彿置身於他的一部電影之中--在那部電影裡的人質被殺死了。
查克命令她往回開。「如果你聽我的話,你就不會有什麼事的,茱莉。我需要交通工具到州界,而你正好有車,事情就是這麼簡單。除非你覺得這輛車太重要,甘願冒生命危險把我趕下去,否則你只要乖乖開車,放輕鬆一點吧。」
「放輕鬆?」茱莉也火了。「把槍交給我拿著,我會讓你知道怎麼樣放輕鬆!」她看見他皺起眉頭,但是並沒有舉動,令她幾乎相信他真的無意傷害她--只要她不妨礙他逃亡即可。「還有,」她怒沖沖地說道,「別把我當小孩一樣,也別叫我茱莉!我是莫小姐。我原以為你是個好人,要不是那條鬼牛仔褲,我也不會惹上這個麻煩--"茱莉發覺自己竟然想哭,於是她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後就直視著車窗上的雨刷。
查克揚起眉毛,心裡暗自佩服她的勇氣。他轉頭看看外面的風雪,突然又很慶幸自己那輛小車子被拖走了,不然碰到這樣的風雪也沒有辦法動彈。現在有了這輛四輪傳動的車,他就可以開到科羅拉多的山上去。這一切都多虧了這位莫茱莉小姐。
不過從另一方面而言,她也使得他的逃亡計劃更麻煩起來。她很可能已經知道他要到科羅拉多州去,也已經看了那張路線說明,所以他如果找個地方放她走,她就會告訴警方他的去向。
他決定好好想個對策。為了使兩人都輕鬆一點,他故作不經意地接著她剛才的話問道:「我的牛仔褲有什麼不對了?」
她茫然瞪著他。「什麼?」
「你剛才說到什麼我的牛仔褲的事,那是什麼意思?」他解釋道。
茱莉幾乎歇斯底里地笑出來。她在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而他卻在關心他的牛仔褲。她本來想出言諷刺,但繼而又想還是不要激怒他比較好。她深吸一口氣,盡量客氣地用一種中庸口吻說道:「我注意到你的褲子是新的。」
「那又跟你讓我搭便車有什麼關係?」
茱莉的語氣帶著受騙的苦澀。「因為你沒有車,而且你又說你沒有工作,所以我想你一定手頭拮据。你說你希望得到新工作時,我注意到你褲子上的褶痕......」
「繼續說下去。」查克慫恿著。
「我就作了一個推論,認為你一定是買了一條新長褲想給僱主一個好印象。我又想你買褲子的時候一定滿懷希望,它對你是多麼重要!而我--我不忍見到你因為搭不到便車而希望破滅。所以,雖然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給人搭過便車,卻不忍見到你錯過機會。」
查克簡直是既愕然又感動不已。這樣好心腸,這樣自我犧牲的事情是他從來沒有碰到過的。「你從一條牛仔褲上推想出這麼多事情?你的想像力真豐富。」
「而且顯然我對人的判斷力也很差。」茱莉說道。她從眼角瞥見他的左手向她伸過來,令她嚇得差一點尖叫出來,但隨後才發覺原來他是倒了一杯咖啡要給她喝。
他帶著歉意說:「我想這個對你有一點幫助。」
「我不會打瞌睡的,謝謝你。」
「還是喝一點吧,」查克說道,「它會--」他猶豫了一下,「會使事情看起來正常一點。」
茱莉轉頭瞪著他,覺得他這樣對她表示「關切」根本就是瘋子的行為。但是想到他口袋裡的槍,她忍住告訴他的衝動,只是用發抖的手把咖啡接過去,然後別過頭去看著路。
查克看她手中的咖啡杯在顫抖,突然有一股衝動,想為了這樣嚇著她而道歉。她的側影很漂亮,眼睛也迷人極了。要逼迫這麼一個純潔的女孩令他內心愧疚不已,覺得他真的如同別人所說的一樣是個野獸。
為了減輕內心的不安,他決定找一些輕鬆的話題。他注意到她沒有戴結婚戒指,表示她還沒有結婚。他試著回想「外頭」的文明人平常都聊些什麼事情。「你喜歡教書嗎?」
她再度轉頭驚訝地看著他,難以置信地說道:「你以為我會願意跟你來這種客套?」
「不錯!」他突然有一點惱羞成怒。「我是這麼想。說呀!」
「我愛教書。」茱莉膽怯地說道,心裡則氣自己這麼容易就被他嚇到。「你要我開車送你到哪裡?」她看到一個牌子上寫著:奧克拉荷馬州距離二十英里。
「到奧克拉荷馬。」查克含糊地說道。
「奧克拉荷馬到了。」一過州界,茱莉就說道。
他帶著冷酷的笑意瞄她一眼。「我知道。」
「怎麼樣呢?你要在哪裡下車?」
「繼續開。」
「繼續開?」她忿忿不安地喊道。「你聽我說,你這傢伙--我可不要把你一直送到科羅拉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