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出她是好人?」
「好人可以用看的就知道?」他反問桑榆。
「在這裡可以。」
桑榆肯定下結論。
這時,那女人輕輕抬起頭,眼光飄向遠方。
「我也好久沒有看到他了……」
這好像又是一個謎……桑榆拍一下腦門,生氣自己始終忘不掉工作的樂趣。
有了那女人的承諾,賀祺遠和桑榆同時感到,路途的困難大大減少一半,他們經過半日折騰,肚子餓得咕嚕亂叫,那女人為他們準備小米粥,為他們解饑。
當那女人從戶外臨時搭起的小爐台,捧來一大鍋香噴噴的米粥時,桑榆幾乎以為她會變魔術。
別小看這鐵桶煮出的粥,裡面可是樣樣具備,取材大致出於山中隨手可得的野果蔬菜,新鮮得令人垂涎三尺。
賀祺遠足足吞了五碗,才善罷甘休。
「你丈夫娶到你真是幸福,每天都可以吃到這麼美味可口的東西。」賀祺遠真誠讚美那女人。
那女人羞赧低下頭,她喜歡男人的讚美。
「你叫什麼名字……我是說該怎麼稱呼你?」賀祺遠突然問。
女人猶豫一下,還是說出來。
「夏日。」
「夏日?我不是指季節,我是說別人怎麼叫你?」
「夏日。」女人重複一次。
看到賀棋遠還是一臉不解,她只好解釋。
「我的名字……山地話你們聽不懂的,於老師叫我夏日,你們也叫我夏日吧!
我和他相識在夏日。」
「夏日……多有趣。」賀祺遠開心笑道。
桑榆用力放下竹筷。
她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點,這一餐只見他們眉來眼去,害得桑榆根本食不知味,索性不吃了。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桑榆大聲吼道。
那女人望桑榆一眼。
「現在。」
桑榆噓了一口氣。
那女人倒是相當乾脆……於是三人吃飽後,便開始往無盡的山路出發。
走路就是這麼一回事,一直走一直走,沒有時間,也沒有目的,一直走一直走就對了,反正總會有停下的時候。
體力也是這麼一回事,一直走一直走,就累了、喘了,就想休息了,就走不下去了……這一小時的行程,桑榆起碼有一百次想叫停的慾望。
她頭頂似在燃燒,刺辣的陽光,毫不容情燒煮她的意志,她脖子也挺得酸了,臉則焦熱難受,衣服更是一片濕流。
最重要是她那兩條腿,好像不是她的。
桑榆瞇起眼,看見夏日走在前頭,她似乎一點倦意也沒有,兩條長腿矯健,直往前邁進,每一步都像開始的第一步。
賀祺遠則和桑榆並肩而行,他也是步伐如飛,要不是桑榆跟在身旁,恐怕他會和夏日一起飛達目的地。
明顯地,桑榆是他們的累贅。
「還有多久?」她忍不住問身旁的賀祺遠。
「很久。」他不容情說。
「很久……賀祺遠,你連安慰我一下都不肯。」桑榆一邊提腿跟著他的腳步,一邊委屈得想哭。
「怎麼安慰你?要來的是你,喊累的也是你,倒楣的卻是我!」賀祺遠賭氣說。
「我沒有喊累,我……我只是走不動。」一滴汗水流進她的眼睛,她急忙揮去,揮出的竟然是雨滴。
賀祺遠也有些於心不忍。
「如果要早點到達,就打起精神,如果要我背你,就說一聲。」
「才不要!」她嘟起嘴,那模樣只有十六歲。
賀祺遠笑一笑,他比桑榆也好不到哪裡去,原來白俊的臉已灰蒙一片,頰邊的鬍鬢歷經一夜未修,冒出一小截胡碴。總之,他的狼狽樣,絕不亞於桑榆,只不過他是男人,不能叫苦,還得背負她的苦。
賀祺遠往前向夏日招手,夏日停下。
「桑榆累了。」他這麼說。
「我不是累,我是腳痛走不動!」桑榆在後頭大叫,對他們的輕聲耳語,她可是豎起耳朵,機伶得很。
「才走一下就累了?」夏日不帶表情的看桑榆一眼。
桑榆漲紅臉。
「原諒她吧!她是城市養出來的嬌嬌女。」這句話,賀棋遠是講給桑榆聽的。
夏日笑一下,頭上的夏日也笑一笑,熱得賀棋遠睜不開眼。
一停下來,桑榆幾乎是倒在賀祺遠的身上,也顧不得身上的汗濕和塵埃。
「你就常常累一點好嗎?這樣我才有機可乘。」
他扶她坐在一塊岩石上,她將頭靠在他肩上,感到頸部一陣酥軟。
桑榆累得連吵的力氣都沒有,甚至連賀祺遠握在她腰間的手,都懶得理會。
「還有多久?」她痛苦問道,好像此時,她也只能問這句話的樣子。
夏日空向前方,表情嚴肅。
「照這樣子走,晚上絕到不了,先在下一個地方休息,第二天再走吧!」夏日歎氣。
桑榆匆忙望向四周,山還是山,石頭還是石頭,夏日指的休息地點,莫非就是山和石頭的夾縫處?
夏日會意桑榆的慌亂,而賀棋遠則陶醉於桑榆難得的溫柔裡。
「前方不遠有幾間屋子,我有認識的朋友住在那裡,可以暫住一晚。」
桑榆鬆一口氣,只要不睡在亂石之間,她已經很滿足了。
等休息夠了,三人再度出發。
桑榆口乾舌燥,被賀祺遠拖著往前走,人家說--休息是為走更長的路。桑榆則要推翻這種沒有親身經歷的說詞,應該為--休息是,嘗足了休息的甜頭,會更失去繼續奮鬥的意志。
一直走在前頭的夏日,為順著他們的速度,腳步也慢了許多。
又走了好一段路,才看到夏日所言的幾棟屋子,此時已是日落黃昏。
桑榆驚歎望著這幾棟屋子,她想賀祺遠看了也會有同感。
「哇塞!要拍災難片,找不到比這裡更好的地點。」賀祺遠衷心叫道。
就是這樣,殘破不堪!
這些屋子,沒有一磚一瓦完整,甚至有一棟屋子的屋頂只有一半,還有一間的樑柱嚴重傾斜,用幾根大木樁支撐。
夏日沒有理會他們,自顧自敲了一扇門。
一位山地老婦人走出來,她和夏日興高采烈寒暄一番,但是沒有一句他們聽得懂,她們乃用母詻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