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故事正與他和桑榆的故事相違,同樣很短,也很氣人。
一個男人愛上女人,而這個女人,卻臭美得認為男人配不上她。
而故事的結尾,男人要撕去女人的臭美,要她承認對他的愛!
「可是我看到你們這麼好,覺得白己好可憐……」夏日咬著唇,忍不住哽咽。
賀祺遠想笑,看到夏日的表情悲慘,他忍住笑意,不敢妄自行動。
夏日的話,是未經教育的修飾,坦白得可愛。
她不會像桑榆一樣,總有一百個理由,否決自身的真實感受,她也不會用漂亮的語辭美化單純的思想。有時候太多的包裝,反而讓人忽略戀愛的本質;就是男人愛女人,女人愛男人,其他皆是贅言。
「你愛不愛他?」他如此問。
夏日低下頭,然後用力點頭。
「那就對了,你缺少的是像我的衝力,桑榆缺少的是你的坦白,我則缺少你的誠懇!你想想,你只缺少我們兩人的一樣,我們則缺少你的兩樣,你怎麼會可憐?
比起來,我們可憐的比較多。」夏日聽他滿篇胡言亂語,真是一頭霧水。
「反正只要你不再逃開,你會比我們幸福。相信我……」賀棋遠第一次用誠懇的態度說話,他握住她的手。
夏日輕輕點頭,好不容易才有一絲笑容。
但這絲笑容走得更快,因為她望見桑榆鐵青的臉出現在他們之間。
賀祺遠慌亂甩開握住夏日的手,不過顯然已經來不及,桑榆扭緊拳頭,樣子像一鬆手就會朝賀祺速衝去把他撕成碎片。
還是夏日鎮定,她目光堅定望著兩人。
「我進去拿東西,等一下我們立刻出發。」夏日這句話,只替自己解圍,說完後自行逃之夭夭,卻解救不了賀祺遠眼前的大災難。
等夏日走後,桑榆的憤怒便如山洪爆發。
「卑鄙、無恥、下流!賀棋遠,你是我所見過中最最不知廉恥的臭男人!」桑榆咬牙切齒怒叫。
罵人的話,令誰聽了都要暴跳三尺。賀棋遠雖然也氣得頭頂冒煙,不過他知道,若是女人因吃醋而生氣,男人絕不能為其氣話而動怒,否則兩氣加起來,同時會氣走兩個人,這麼氣起來就沒下文了。
「我哪裡卑鄙,哪裡無恥,又哪裡下流?只因為我握住一隻手!」他鐵青著臉,耐下心向她解釋。
「一隻手?不,那不只是一隻手,是我對你人格的徹底失望,你居然……昨夜之後,還能泰然自若地握住另一個女人的手!」她悲憤交加,氣得眼淚直想冒起。
賀祺遠暗自莞爾,桑榆模糊帶過「居然」和「昨夜」之中發生的事,可見她心存掛念。
桑榆憤怒的眼底有淚光,賀祺遠不禁高舉雙手投降,對女人的眼淚,他一向沒轍。
「我想握的手,她不伸過來,我不想握的手,偏偏需要我的安慰,你要我怎麼辦?」
「不要和我耍嘴皮子!你油腔滑嘴的那一套,或許那些攀權附貴、爭名奪利的大明星們吃得起,但是在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山區,一點也不管用!」賀祺遠抬頭,望向傲立於天的夏日當頭,他的心意,她一點也不明白……看來她不需要安慰。
愛,不盡然是安慰,也許需要一些折磨,但絕不是中傷。
「夏日不也吃了?」他緩慢說。
這話像點燃火藥的導引線,有一時桑榆難以領會,猛然間淚水就要淹沒她……賀祺遠的意思不外乎說明,夏日愛透了他的油腔滑調!
桑榆咬住嘴,阻止將從口中噴洩最難聽的字眼。她眼中忍住淚,阻止排山倒海的悲痛破繭而出,如果賀祺遠真的移情別戀,她又能如何……企圖留住一個變心的男人,不如一棒打走忘恩負義的狗!
於是桑榆抬起頭,真的往他英俊的臉上揮過去,賀祺遠傻了一下,左頰立刻顯現清楚的五指印。
「這是打你昨晚欺負一個女人!」她悲憤怒道。
賀祺遠眼中暴出狠光,他被她掀起心底的最大憤怒。他本想回她一巴掌,藉此打掉她的自私、驕縱和不解風情,不過衡量自己的力道後,怕這一掌會打走他想要的,也打掉了她的人,於是他改用另一種方式。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眼睛噴出憤怒的火花。
「欺侮你?昨晚是誰拉著我不放?是誰飢渴難耐黏住我?是誰摟著我、抱著我、撫摸我,口口聲聲說愛我……」他話未說完,桑榆驚恐萬分,已然舉起另一隻手,準備打落他的自信,但是他早有預防,以另一隻手接住,再將她的兩手扭在一起,她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傷了你的驕傲?你驕傲的以為不同流合污代表清高。我呢?就是你所謂的污水最佳代表。我的得天獨厚是污點,我的才華是污點,我的樂觀、激進、奮鬥全是污點。在你眼中,無論我有多好,你都堅持我就是個大污點。而你,可以欺騙自己默視這些,認為你的理想才是世界中的聖潔。沒錯,小姐,你是你世界的獨裁者,沒人干涉得了你,除了我愚笨的想參與你的世界!」驚恐立刻包住桑榆的眼膜,她看著他蠕動的唇舌,每個字都擊中她的要害。
賀棋遠依然不帶感情說下去。
「看看世界吧!現實和理想一定有一番距離,能屈於現實又苟且保住理想的人已稱大幸,又何必憤慨別人的世界少了你的一份執著?不一定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同你一樣,如果你在乎對方,就大膽參與他的生活,若不在意,就當他豬狗不如。」「這是你對我的評詻?」她的胸口起伏不定。
「對!」他嚴厲地承認。
「桑榆,不要否認,你根本在逃避現實。」「我也逃避你?可是我們在一起很久了,我們是朋友。」她垂下眼瞼,聲若游絲。
他輕輕放下她的手,她手上有他的手印。
「我們不是朋友!」他冷淡接口。
她驚慌抬頭,見到他臉上的溫柔,但是那僅是驚鴻一瞥,沒多久,他又是嘻皮笑臉的。